……自从经历了七号阵地,那一场一天一夜在大雨中的激战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身体,又或者是心理上就多了一个毛病。
只要遇上了大雨天,哪怕我人在房间里,时间还是炎热的盛夏。
总会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正从骨头缝隙里不断透出来一样,让全身上下都是止不住地发冷,说不出的难受。
可是我依然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对比起那些战死了的弟兄们来说,我最少还活着。
……节选自胡彪日记合集《胡说》……
上午9点38分,正控制着小豆丁坦克左右转动的高义,忽然之间惊恐地发现,这玩意的发动机在一阵震喘中直接就熄火了。
接下来的两三秒钟,不管他如何的发动,这玩意都没有一点反应。
也不知道是长时间的使用后没油了,还是发动机出了故障,又或者是其他的一些问题;但是到了现在,高义根本没有时间去计较。
因为在小豆丁熄火之前,他从观察孔中看到了这样一个情况。
左手边位置上,有着一个光着膀子的小鬼子,正搂着一个炸药包尖叫着冲了过来;但是小豆丁熄火之后,以现在张伟射击角度本没有办法打中对方。
再不赶紧做点什么,对方都要冲到坦克边上了。
高义一咬牙,打开了头顶的一个进出舱盖。
探出了半边身体的同时,右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从鬼子车长尸体上,所缴获的94式半自动手枪,对着七八米之外的小鬼子就开火了。
需要说明的是,当时他们在车组手里还缴获了一把王八盒子手枪。
也就是鬼子的南部十四式手枪,不过想起了传说中王八盒子手枪,杀鸡都费力的一个说法,高义当时就选择了这一把94式半自动手枪。
虽然94式半自动手枪看起来也丑得一批,不过想来不会那么坑才对。
只是如今开火后,也不知道是高义这种菜鸟的枪法太臭,还是这玩意的精准度太低了一些。
反正连开了好几枪,第三枪时才击中了那个五六米外的小鬼子。
肚子上暴起了一团血花后,那个中枪的小鬼子依然是咬着牙,死命向前冲来,好在高义随后两枪又打在了对方胸腹。
连续打中了三枪后,总算是将这个威胁打翻在地。
然后在第一时间里,高义就向着车内缩了回去;主要是在这个过程中,子弹‘嗖嗖’地在身边乱飞实在太吓人了。
这还是得益于大雨天里鬼子的视线受到了影响,换成平常的时候他应该早就爆头。
只是高义已经尽可能快速,动作依然慢了一些。
一发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子弹打穿了他脖子,瞬间之中他全身的力气,好像都随着伤口在飞速消失一样。
瘫倒在了驾驶员座位上后,高义没有死死捂住自己脖子的伤口,而是用尽了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惨叫,让正在疯狂开火的张伟分神。
那样的话,他们两个人都会死。
两分钟后,对着退下鬼子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悻悻停下了手中轻机枪继续开火的张伟,对着高义骂骂咧咧了起来:
“老高你个叼毛,会不会开坦克,不行我来?
刚才因为射击角度问题,差点就被一个小鬼子给冲过来了;也就是我枪法犀利,还是打死了他。”
可在社会人张伟习惯性地骂完人之后,没有听到中年男人以往那种带着些许讨好的解释声,他终于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匆匆摸索了过去后,看到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的高义。
“小鬼子,我叼你老母~”
张伟重重一拳砸在了前面坦克的钢铁内壁上,因为过于用力指骨上的皮肉都砸破,血都流出来了。
可是这个社会人,再也顾不上这些。
脑壳中只剩下在昨天晚上,两人在战斗间隙的闲聊中,高义一些念叨在脑海回荡。
比如说:“叼毛!我说你都这么大人了,外面有什么好混的,还不如去学习一下挖掘机;那样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把炸断的履带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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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也就是11点25分。
一声清脆的空腔撞击声,从胡彪手上的勃朗宁M1900手枪上传递出来。
听到了这一个声音中,胡彪因为长时间淋雨和在泥水中浸泡,已经惨白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白纸一样更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