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鸢跟在温北君身后,对着冻的通红的手吹了口气,她没和往年一样拽着叔叔的袖口喊冷,说想要快点回屋里。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死。尽管这世道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死去,但宴宁楼的血还没干,就好像喷溅在她稚嫩的脸上一般。
温北君面朝东侧,他知道他在望向河毓郡,望向那个生活了十几年却再也回不去的汉地。
“叔,这是烧给我爹的吗?”
温北君点点头又摇摇头,“给很多人的,你爹娘,还有我爹娘,或者别人的爹娘。”
话说的含糊不清,温鸢却知道温北君说的是什么,她知道叔叔反复的告诉她,这就是这世上的道理,圣人那一套早就行不通了。
大雪涤荡着北方的血腥,到不了南方的雪,就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潮湿刺骨的冷气。
和寻常临仙百姓一样,冬至要吃汤圆,要喝桂花酒。温鸢还想赖在玉銮房,被温北君作势打了一下,让温鸢拿着汤圆赶紧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隐隐约约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许是街边那个顽童实在等不及过年,趁着冬至放两个爆竹。
仆役被他放了假,此时都聚在柴房推牌九或者打马吊子。
只剩他自己了。
能忘掉吗?沉溺在团团圆圆的镜花水月里。
他忘不掉。洛文鑫唯一的血脉惨死在他的面前,就好像十年前的一切又重新在他眼前燃烧。
狐裘盖在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冷,脸色有些苍白,只在脸颊处泛着微红。
“将军,早生歇息吧。”
可能是仆役难得休假喝的都有些多,他能听见柴房传来的竹筒碰撞的声音。
“你说,我能走下去吗?”
温北君没说,但碧水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从十年前就背负了一个又一个的夙愿,死在他眼前的人除了化为业障也化作夙愿,压的他很难再直起腰。
她只能紧紧握住男人的手。
“好冷的冬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