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何宣啊。”
已经从他记忆中消失的名字又一次迸发在他的脑海之中。
很久远的人与家缠绕着他,好像他回到了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只会跟在爹娘身后乱跑的孩提。
“何叔啊,您怎么在这。”
年轻将军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但是比起眼前已经泣不成声的一家三口,还是要好一些。
唤作何宣的中年汉子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看向温北君,“二公子,一晃十多年了,要不是慧琴识得您,差点就错过您了。”
对于爹娘的记忆早就停留在了很久之前,爹曾经是河毓郡巡防军校尉,早就战死在动荡之中了。之后娘郁郁寡欢,也早早的病死了。
“老何我当不起您一声何叔,老爷早让我们二人离开河毓了,我二人也就自作主张,一路向西,想着哪怕再见二公子一面也是好的。后来不曾想大公子战死,我,我该死啊!”何宣垂头顿足,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成何体统,何叔,让你儿子也别哭了,咱进去聊。”
温北君拉着碧水进了屋,包子铺不大,里面只有两张桌子,门一关更显得狭小,但是比起外面有些萧瑟的秋风,还是屋内要暖和一些。
碧水有些拘谨的站在温北君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温北君的过去,她从不过问男人的过去,就像男人也不过问她的过去一般。她只知道温北君来自曾经的河毓郡,已经属于汉国的河毓郡,其余种种,她都不知道。
“二公子,不,老爷,这是您夫人吗。”何宣想起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温家最后的男人了,忙改口道。
温北君点了点头,“这是内子,碧水。”然后向着碧水说道,“何叔,我父亲那会的管家,慧姨,也跟着我母亲很多年了。”碧水有些害羞地朝何宣和慧琴行了个礼,“见过何叔,慧姨。”何宣连忙扶起碧水,“使不得使不得,哪有让少夫人行礼的道理。”
而此时何宣夫妻二人情绪平稳了许多,慧琴叹了口气,“二公子和当年夫人的模样真是相像啊。”
“慧姨,河毓郡早都没了,温家也早就没了,别再喊我什么二公子了,你就当我是故人子侄,我喊您一声慧姨,喊一声何叔。”
“是啊,都过去了……”何宣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那些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应该随着河毓的陷落变成一抔黄土的旧事,是他在和这个已经和过去甩的干干净净的二公子旧事重提。
那是属于他的温家,属于温鸢的温家,也是属于温九清属于每一个温家人的温家。
在一个最大就是郡守的郡城,从伯父伯母,到爹娘,再到族兄,到自己,到温鸾温鹭,最后是温鸢。
他又怎么可能把这过去甩的干干净净。
“将军,你这癔症愈发严重了,还是早些寻个郎中瞧瞧吧。”
他感觉有谁在摇着他,但他实在是不想醒来。所有已经逝去的人如平生乐,在他记忆的最深处,他还是那个在爹娘膝下承欢的二公子。
碧水从未在温北君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嘴角微微扬起,但是却紧闭着双眼,眼角眉梢带有半分悲伤。
包子铺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睁开了眼,“碧水,有些乏了,我们回家吧。”
何宣和慧琴忙拉起早就不哭了已经睡熟的孩子,“二公子,老爷和夫人要是看见您如今的模样,定然会开心的啊。”
温北君身体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拉着碧水快步出了屋。
屋内只留下了四两隆武十九年的银锭,和满地的碎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