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你这垂钓技术，还是一如既往。”

老妇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将鱼钩从鱼嘴中取下，又将鱼摔入桶中。

她抬头凝视，一身着红衣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船头。

老妇微微一怔，随即又释然：“老咯，不中用了，从前能钓至少比这大两倍的鱼，如今，钓几条小鱼逗乐逗乐罢了。”

她熟练地生起炉子刮鱼鳞剖鱼肉烹制。

没多久鲜香的味道顺着袅袅的氤氲之息飘散出来。

“还是这个味道！”红衣女子夹了一块享受地咀嚼咽下。

老妇呵呵笑着将煮好的鱼肉夹到她的碗里。

“你我第一次见，有五十年了吧。那时我们都还是芳华少女，如今我已垂垂老矣，而你还是一如从前。”老妇感慨地看着吃鱼肉吃得起劲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听闻只笑笑继续吃肉。

“那时我被奸人所害差点命丧江底，是你救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你是仙人吧？”

红衣女子，正是外出历练的时温妍咽下最后一块鱼肉。

“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时温妍看向多年好友点点头，“说来也是缘分，那日我不过正好路过，你渡我过江，我自当救你一命。”

老妇疑惑：“仙人也需要他人才能渡江？”

“需要。”时温妍双眸微眯，“对你们来说，我们许是仙人。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我们也是凡人。既然是凡人，自然需要他人来渡。”

老妇更是迷惑，不过她生性聪慧，虽从小在这江面摆渡为生，但活了一辈子渡了不少书生商贾，从他们的口中，也学会了不少道理。

“就像我们在县太爷面前只是小民，而县太爷在钦差大人面前只是小官一样？”

“渔娘总是那么聪明，一点就透。”时温妍欣赏地点点头，她又看向年迈的渔娘。

“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吃了你这么多年的鱼肉，我也该还你一情。今日我来，是因为算到你命数已尽，你可愿随我一起修仙，脱离这凡胎肉骨？”

渔娘布满皱纹的眼眸微怔。

“命数已尽啊……”

渔娘没有回应，她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将碗筷洗好整理干净。

又步履蹒跚地走回时温妍面前。

“我不愿意。”

时温妍有些讶然：“为何？”

“仙人啊，总觉得活在话本中，原来真的有啊！”渔娘端坐在时温妍面前，她笑着对时温妍说：“能认识一个神仙已经很了不起啦！你是不是想问我多少人倾家荡产追求长生去寻找仙迹而不得，我这般轻易能够修仙长生为何不愿。”

“是啊，为何不愿？”

“长生又如何？神仙又如何？你刚刚同我说了，对于我们凡人来说，你确实是仙人。对于某些人来说，你们又和凡人无异。既然这样，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时温妍：“……为了强大自身？为了保护世界？”

“我没有那么大志向，自我记事以来，我便和爹爹在这儿撑舟渡人。爹爹死后，我又和那畜生一起在此撑舟渡人。那畜生为了逃离这里，不做一个摆渡人，将怀有身孕的我杀死抛尸江底，要去岸上找所谓的荣华富贵，被你救起后我又自己一个人在此渡人。我习惯了，习惯了待在这一方小小的世界上。我这个人认死理，做一件事就想一直做好它，我渡了一辈子的人，也喜欢这种看似平淡无聊的生活，说我胆小也好说我固步自封也罢，我只管自己，我觉得这辈子渡了这么多人，很有意义，也觉得这辈子，已经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