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霞无觅处。
意识飘忽至空中,无悲无喜,无乐无忧。
就像水消失在水里,张宁存在的本身与天地构建成了一种另类的永恒。
春日寒樱初绽,柳絮如雪。
夏日艳阳灼灼,汗珠如豆般砸落。
秋日肃杀清寂,大火西流。
冬日银装素裹,天与云与远方,连成素白的一大片。
沧海变迁,日升月潜。
物换星移,不知又过了几度春秋。
张宁仍然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入定良久,若有所悟。
直到一声悠扬的山歌在耳畔响起。
声音不大,却直击人心。
“艮其背,不获其身。
行其庭,不见其人。”
歌词大抵讲的是,以丹法沐浴,将心火藏于背水,所谓洗心。
人背上,有极其重要的夹脊一穴,古仙有言曰:“夹脊双关透顶门,修行径路此为尊”。
夹脊上通天谷,下达尾闾,中通心肾,被喻为通天之路。
所以,“艮其背”,就是要把这条通天之路的关卡走通。
缓缓睁开双眼。
预想中很简单的一个动作,真正实施起来却是艰难无比。
大脑像是一盏锈迹斑斑的金盂,被巨大的铜棒拼力敲击后,嗡嗡作响。
然而张宁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拼尽全力勉强起身,跌跌撞撞的顺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
没走上两步,便跌倒在地,浑身上下的气机郁结一团,丝毫无法流通。
在地上挣扎了良久,皆是徒劳无功。
没有办法,张宁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照着方才歌声中所述,通气于背,开辟通天之路。
对于直接用起刚才的运气法门,张宁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然而。
半炷香的时间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大梦一场,心有所悟的缘故,张宁竟然真的让体内气机恢复了流转。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沉重的身体轻松了不少。
起身,拨开林叶,踩着松滑满是沙砾的泥地,张宁行至林中。
这里与印象中被狂风摧毁的葫芦山完全不同。
树木葱郁,生长茂盛,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完全不像才经历过狂风的肆虐。
林中被开辟出一条宽阔的长道,呈阶梯状,自下而上,延伸至看不见的远方。
而在那石级上,有一挑担的樵夫哼着山歌,悠闲自在的往下走。
见到此景,张宁赶忙上前。
“老神仙,此处可是葫芦山?”
他倒不是没话找话。
这里与葫芦山形似而神不似。
山势地貌,与先前一般无二,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
“你不是那个在山上睡了六年的小子吗?”樵夫停下脚步,笑了笑。
“六年?”
张宁有点不敢相信。
那坛醉神仙下肚,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竟然过去了六年的时间?
听着咋这么玄乎呢?
恍恍惚惚的走了几步,正好前方泥地上有一个浅坑,大抵是前几日的雨水蓄积此处,在这里形成了一面光滑的水镜。
看清水镜上倒映出的人影后,张宁沉默了。
那是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人。
或许是先前的运气法门起了作用,老人的精气神看上去还不错,至少算得上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