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解雨臣也有点尴尬,在他不算太多的生活阅历里,很少会遇到这样的人,强大又冷漠。
他也不知道张起灵刚才为什么盯着自己看,手足无措了一会儿,调整好心态。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房间里面。
一股浓郁的药味在弥漫,甚至盖住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那是一种闻着就很苦的药味。
经常和鹤云程待在一起的人一闻就能知道是他身上常有的气味。
“忍着点。”
黑瞎子正在熟练的为鹤云程取腹部的子弹。
他在很多年之前去德国留学那会儿,学得就是解剖学,开刀这种事情最熟练不过。
鹤云程嘴里咬着白布,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到镊子在皮肉里面翻找时,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连牙关都咬紧了几分。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轻敌了。
其实,若是单论身手,除了黑瞎子和张启灵这两个人之外,在道上几乎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子午鸳鸯钺。
除柄之外,皆为利刃,步走八方,动中求变。
在双方近战中,他几乎是无敌的。
但是他也确实没有想到,那群人的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当街开枪,很明显就是抱着必杀他的任务来的。
他就算身法再快,也不能快过子弹。
不过他可不是一个有事硬扛的家伙儿,中了第一枪之后,就开始往小院的方向跑。
“速速救驾,速速救驾,哑巴!瞎子!组织请求支援!”
打不过没关系!
他自会请外援!
“不是什么大事,尽量别沾水,养两天就行了。”
黑瞎子将取出来的子弹扔在床头柜的银色盘子里面,又将绷带扔到他的怀里,道:“自己缠上吧。”
他没有太将鹤云程的一子弹放在心上,毕竟以往更严重的伤他都见过,也受过,早就无波澜了。
先前的话也不过是随口调侃罢了。
“有烟没有?”黑瞎子问道。
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环顾着房间四周。
鹤云程平时虽然笑嘻嘻,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防备心和边界感很强。
他不喜欢有人进他的房间。
自己也很少来,上一次进来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房间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淘来的物件。
书桌上还摆满了书籍,但是从痕迹上来看,他应该是很少翻动。
桌上还有些瓶瓶罐罐。
黑瞎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书桌抽屉里面,自己拿。”鹤云程一边缠绷带,一边咬牙说道。
黑瞎子微微侧身将抽屉打开。
豁!
抽屉里面的东西更多,乱七八糟的,他随意的扒拉了两下,找到半包烟。
从皮衣口袋里面摸出打火机,将烟点燃,猛吸一口,白色的烟雾吐出,烟草味混合在草药味中。
“你要是再管那小子的事情,以后的日子可就安静不下来了。”
黑瞎子懒散的说道:“今天中一枪,明天中十枪,可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的。”
“我答应过解九,要保他孙子一条命。”鹤云程从床上站起来。
他走到红木衣柜面前,随意找了一件大红色衬衫,外面又套了一件白色风衣。
“说得简单,别把自己搭进去了。”黑瞎子半开玩笑,又带着一丝认真的说道。
鹤云程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将地上带血的衣服都装进一个黑色口袋里面,道: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记得给我烧两个老婆就行,我也享受一次左拥右抱的福气。”
他将黑色口袋绑的紧紧的,扔给黑瞎子。
黑瞎子笑了,一把接住,“你也不怕解九爷看着眼馋。”
说完,他看着鹤云程的装扮,不禁发出了一声“啧”。
鹤云程领口处的扣子并未完全系好,微微敞开着,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再加上他那张脸,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像杂志上走秀场的顶级模特。
一整个花蝴蝶!
鹤云程的脸实在太过张扬,也幸亏他们是做地下生意的,只要有实力,再张扬也无所谓。
要是哪天自己真没钱了,可以把这个家伙儿送去站街,肯定能赚不少钱!
想到这里,黑瞎子不禁暗自笑了起来。
“你要出去见那个小孩?”他开口问道。
鹤云程微微一笑,回答道:“留着自己看不行吗?”
“当然行啊。”黑瞎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用一种吊儿郎当,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山羊放个绵羊屁,骚气又洋气,你慢慢欣赏吧!瞎子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黑瞎子提着黑色袋子,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鹤云程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于黑瞎子这种嘴贱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他知道这家伙就这样。
不过有时候,他也会被黑瞎子气得够呛,毕竟他的那张嘴实在是太毒了。
相处久了,自己现在多多少少也有几分莞莞类卿了。
终究还是被传染了。
他摇摇头,坐在了黑瞎子之前的椅子上,将桌子上的一个绿色小瓶子打开。
一股很淡的香味飘出来,有点像是桂花香,但却不似那般浓郁,很淡很淡。
门一打开,解雨臣就站起来迎了上去。
见鹤云程没出来,黑瞎子就将门关上了,他皱紧了眉头。
“黑爷,先生的情况很严重吗?”
“死不了。”
黑瞎子语气悠悠,将手里的黑色口袋扔给同样看过来的张启灵。
“哑巴!”
张启灵手一抬将口袋接住,鼻尖微微耸动,深深的看了黑瞎子一眼之后,拎着口袋往厨房走去。
解雨臣看着两人的动作,再次问道:“那我可以进去看看先生吗?”
黑瞎子扯了扯嘴角,刚刚想敷衍敷衍小孩。
房间里面传来声音,“我没事,小臣,你先回去吧。”
“好的,先生。”
“走吧,小解当家,瞎子我送送你。”黑瞎子毫不客气拎着解雨臣的后衣领,将人手动转身,往门口推。
突然勒紧的衣领有点卡解雨臣的脖子,他抬手往后拍黑瞎子的手,轻轻咳嗽两声,想要他松手。
“我自己会走!”
解雨臣恼怒的时候,抿着嘴唇,小脸鼓鼓像是暗暗咬着后槽牙。
因为面前的黑瞎子一直都是在他面前呈现长辈保护的姿态。
但与鹤云程不同,黑瞎子靠谱中总是带着一丝欠揍和故意戏谑的意味。
解雨臣在面对他时,不经意间也多了几分属于孩子的稚气来。
黑瞎子松开他,“那你自己走吧!”
解雨臣无声的瞪他一眼,那双因为学习花旦而眼波流转的双眸透露着一股凶巴巴的意味,看得黑瞎子发笑。
逗小孩可是他的拿手好活!
尤其是这种问题多多的毛病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