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做到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但是面对先生时，他做不到……

也许有时候，沉默也是另一种真实情绪的表达。

车停在了小院门口。

鹤云程拎着自己的背包下车，他原本就没有带多少的东西。

盯着那张依旧不打算说话的脸庞，他叹了一口气，轻轻道：

“小花，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解雨臣淡淡的看他一眼，绷紧了表情，但还是忍不住闷闷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如此，鹤云程才真正放下心来。

车辆驶向解家大院。

远远的，解雨臣就看见站在门口台阶上的解夫人。

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心跳再次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他也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感受。

只能默默的下车。

“妈妈。”

解雨臣微微抬头，注视着面前的人笑了笑。

平淡的，一如往常的笑容，仿佛那天早晨的那通电话只是一个错觉。

解夫人想要去牵住他的手，但是被他不经意的躲过去了。

“妈妈，有什么事情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解夫人微微愣住，但还是颔首道：“好。”

两人进入书房，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里面聊了什么。

一个小时之后。

解雨臣便红着眼眶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紧紧关上。

他整整一天都没有再出来过，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所有来找他的人都被解夫人用各种理由挡了回去。

她站在走廊远远的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忍不住的叹气。

这件事情也是怪她没有和小臣说清楚。

最开始的时候，小臣还小，穿着女装又生得端正俏丽。

大家伙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偶尔开开玩笑打趣两句。

后来小臣跟着红二爷学戏去了，解家也快要倒了。

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关注小臣。

是她的错。

一天时间，是她唯一为小臣争取到的时间。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能帮他做的了。

只能希望小臣能快点想通，解家家主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善解人意却又带着几分凉薄绝情。

所谓万丈深渊，跳下去，说不定也是前程万里的磨炼，都是踏脚石。

等到第二天霍秀秀听说解雨臣回来了，欢欢喜喜来找他玩的时候。

他那头瀑布般的乌黑长发已经变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

平日里最喜欢穿的粉红色衣服也变成了一身黑的长衣长裤。

“小花姐姐！”

霍秀秀推开书房的门，瞧见里面短头发的少年，不禁‘咦’了一声。

她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几步倒退出书房，确定自己没有走错之后，又推门进来。

“小花姐姐？”

她走到书桌面前，踮起脚将手里的两串糖葫芦放在了桌子上，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的人。

确认面前这个短头发少年是自己的小花姐姐之后，觉得一阵新奇，便笑道：

“你怎么剪了短头发，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你了，不过小花姐姐剪了短头发也好看，你现在要吃糖葫芦吗，我刚才在门口买的，我们一人一串。”

解雨臣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没有去打断她，也没有去纠正她的称呼，就那么平静如水的注视着她，轻轻的笑了笑。

小孩子对于情绪向来是最敏感的。

霍秀秀见他不说话，便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小花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不是出去一趟太累了呀？”

解雨臣微微弯腰，将她抱到了椅子上坐好，很是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辫子，轻声说道：

“是小花哥哥，秀秀，你应该叫我小花哥哥。”

他终于承认自己的性别。

但霍秀秀不是很理解，她觉得今天的小花姐姐怪怪的，瘪了瘪嘴巴纠正他。

“不是小花哥哥，是小花姐姐，剪了短头发也是小花姐姐。”

小孩子嘛，认定的东西便很难去改变。

就像前段时间的解雨臣一样，但是他现在不还是被强行轴正过来了。

于是，他也再次说道：“是小花哥哥，我是男孩子，秀秀，你叫我哥哥才对，以后都不能再叫错了。”

“小花姐姐。”

霍秀秀也固执。

她不明白自己的小花姐姐为什么会出去一趟就变成小花哥哥了。

但是在她的眼里，小花姐姐就是小花姐姐。

“是哥哥。”

“姐姐。”

两人僵持着。

最终，还是霍秀秀败下阵来。

她注视着解雨臣微微红的眼尾，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像是抱住一个易碎的精美瓷器。

动作笨拙的拍了拍解雨臣的后背，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哥哥，是哥哥，你别哭，哭的我难受，小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