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名成没说话,端起木碗默默进屋。
窗外天色渐入昏暗,小屋内突兀亮起一点灯火,桌前少年仍在俯首抄写着他的“规矩”。
又是黎明破晓时分来到,几声尖锐鸡鸣唤醒了熟睡中的姚名成,唯一区别在于今日他没有赖床叫骂。
而是迅速从床上起身,穿好衣服下床。
姚名成走出里屋,正好撞见在外面洗漱完回屋的王芳。
“起来了?赶紧拿刷牙子洗牙去,眼角脏东西都没擦干净,这么邋遢。”
她手上还拿着未干的擦脸布,凑过来在姚名成脸上胡乱抹了几把,随后才放他离开。
今早王芳买回来的早点有馒头和小米粥,等姚名成洗好牙后,姚军老坐在桌子前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动作搞快点,不要磨蹭,今日我补昨日休沐假,不能顺路送你,你自己上学去。”
听到他说这话,姚名成第一反应就想问他。
爹,那你还给我零花钱买东西吃吗?
以往都是姚军老送姚名成进学堂前,会掏出几文钱来给他放学买东西吃。
今日他不送自己上学,那自己零花钱……
好在姚名成担忧最终并未成真,姚军老看见他站在原地发愣,很快便明白他什么意思。
“拿去,就盼着你爹钱袋里这点钱。”
从钱袋里数出五枚铜钱放入姚名成手中,姚军老嘴上没有半点好语气道。
姚名成内心发出嘿嘿笑声,随即进屋收拾好箱笼,确定自己要带的书本和笔墨纸砚没有遗漏在家。
“儿子,食盒拿去,给你做了好吃的。”
王芳这时也走进灶房里,拿出她早上提前做好的午饭,递给姚名成。
美好的一天,从背着箱笼,提着食盒上县学开始。
岳县县学乃江兴路提举学事司直接监制修建而成,论规模等级,比岳县县衙还要高。
县学内最高长官称教授,官居八品,主管县学内文庙祭祀,行政文化事宜。
另外担任县学讲堂主讲师,大先生。
县学内共有文庙,讲堂,书楼,斋舍,射圃,仓庾,文昌阁,魁星楼等一系列标配建筑设施。
除此之外,建造规格高于县衙的县学内部,还修建有各种亭台楼榭供师生休闲。
因此岳县内各个年龄段的千余书生,无不以通过童试,进入县学备考举人为荣。
而姚名成便是承载着这份荣耀,有幸在一年多以前,成为如今县学讲堂内四十余名生员中的一位。
姚名成独自走在县学走廊上,中途不断有同窗路过,同他热情打招呼。
他对此只能以尴尬笑容回应。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格外想念郭汝,虎灯他们那些“往日同窗”。
唯有跟他们在一起当“童生”的日子才够舒服。
现在每日面对这群家住县城东西南北,县城下面乡村东西南北的“秀才”,他反倒感觉相处的极为不自在,脸上始终挂着假笑。
似乎到了他们这个阶段,客气与体面就已经成为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必需品。
再没人能跟他下课后,聚在一起开心讨论趣事,或是约好下学后去什么地方玩乐。
来到县学除他以外的每一个人,脑子里似乎都只剩下了考取举人,冲刺贡士,仰望进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