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卡只是沉默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赫洛。
“那好,我们换一个方法。”赫洛说着,向艾斯库尔努了努嘴示意。巨龙心领神会,从推车下方的餐格里取出一支蜡烛和一碗水,放在了阿卡面前。
“能否请自称北地雪裔前萨满的超凡者,不惧怕被邪祟侵扰的阿卡先生,再度为我们复现您以水点火的法术呢?”赫洛一手撑桌,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阿卡。
阿卡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阿卡……”珂赛特的声音里明显有了怒意与难以置信。“按学者说的做。现在。马上!”
“不行。”雪裔汉子只是不容置疑地拒绝着。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赫洛的语气明显发生了变化,冷硬的声音一颗颗凿向一再拒绝的雪裔:
“第一,承认你不是超凡者,只是一直在欺骗你的雇主;第二,嘴硬坚持说自己是超凡者,那么你就没法解释哈罗德·诺普的死亡……
“但不管你选哪一种,都没法改变唯一的真相:你就是假借邪祟之名,杀死了四个人的幕后真凶。”
“等等……你说什么?”珂赛特罕有地失去了冷静,“这怎么可能?”
“让我们从贝尔曼先生的死开始说起吧。”赫洛没有继续逼问阿卡,而是开始娓娓道来他所推断的真相:
“事发当晚,在几位陪同贝尔曼先生满足他的表演欲时,贝尔曼先生有让那位可怜的男仆躲在一旁给他提词,我说得对吗?”赫洛转向一边的那名女仆。
“是……是有这么回事,因为我也记不住要做什么,所以也会往那里看……”女仆被他点了名,一边回忆着,一边支支吾吾地回答。
“所以问题就很简单了。”赫洛拿起桌上写着指令的纸张,对众人讲述道:
“假如贝尔曼先生在表演即将到达最高潮时,看见暗处提词的剧本上写了‘拿起中间的酒杯’这样一句话,他会怎么做?”
那个女仆愣了半晌,然后捂着嘴,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另一边,艾斯库尔也从脚边将五份剧本拿到了桌上,逐一摊开。
“而这,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撕掉那份剧本中特定一页的答案。如果是邪祟干的,它有刻意撕掉书页,销毁证据的必要吗?”赫洛将那本撕去了一页的剧本举起,向众人展示。
“在更早的时候,恐怕贝尔曼先生的剧本就被人篡改过了——对这些手抄本而言,只是加上一句话的事,这个动作可以进行得相当隐蔽,而且在看到的时候也不会产生过多怀疑。更别说最后一幕的剧情中,在众人举杯前,只有贝尔曼先生的一段独角戏,其他人就算看到了这句提示,也很难想象到它是一个致命的杀人陷阱。
“更何况,出演剧目的有五个人,五个酒杯,如果让各位来放置在桌上,通常会怎么摆放呢?很显然,大多数人会把一杯酒放在中间,而其余四杯酒放在周围;而放在最中间的酒杯,往往也很少有人会刻意去变更它的位置。
“在跟着斯匹兹女士前往厨房的时候,他就在杯中下好了毒药,甚至有可能特意摆好了酒杯。事情发生之后,在我们试图急救贝尔曼先生时,一向因为沉默寡言而不怎么惹人注意的他,完全可以趁乱悄悄捡起被仆人丢下的提词的剧本,撕掉对应的那一页。
“而在那之后,无论是丢进壁炉里还是怎么样,都可以湮灭这个计划留下的证据。这样做,比起直接偷走剧本烧掉要快一些——毕竟要确保一份剧本完全烧成灰烬需要时间。”
场间的众人已经完全因他的叙述而震惊,就连假贝缇娜也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专注地望着沐浴在日光中的学者。
“但……但是这些没有办法证明阿卡先生……”这次是艾勒嗫嚅着开口了。
“的确。因为每个人都有这样做的机会。”赫洛放下了手中的剧本,然后一边盯着沉默的阿卡,一边踱步继续说道:
“但是接下来的事件,就让我开始怀疑到他的身上。
“我们说说第二起最为诡异的事件吧。看起来,不借助超凡的力量,是没法做到让尸体突然出现而又消失的。但事实上,人没办法进出的铁窗格,‘尸体’却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那怎么可能?”珂赛特紧蹙眉头。“如果他不是超凡者,要怎么做到这一点?”
“如果他是超凡者,事情当然就好说了;但就算他不是,只需要一点想象力与必要的残忍,他也可以做到——
“那就是将尸体的头颅与四肢切断。只要这样处理,任何人都可以把头颅和肢体从这些窗格中,轻松地送进娱乐室靠在窗边的大床上了。”赫洛走到窗边,轻轻地敲击着铁窗格,发出铿铿的闷响。
“埃洛希姆在上啊……!”那位女仆与艾勒听完他这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不由得再次惊呼起来。
“我有疑问。”同样震惊的珂赛特并没有因此脸色大变,她愣神了半晌,依然迅速找到了他话中的缺陷:“照你所说,其他部分的确可以通过窗格,但是躯干呢?躯干怎么办?”
“您很敏锐。”赫洛点点头表示赞许。“躯干的确远远超过了窗格容许通过的大小。但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只要把躯干放在每天定时添补的装煤炭的桶里就可以了。在桶被搬进房间之后,只需要将躯干取出,提前放在床上就行。在场的各位,想必都不会如此没素质,特意闯进一位贵妇人的房间里搜查吧?”
“但……但那要怎么让躯干从房间里消失呢?”珂赛特并没有放弃任何为她的护卫清洗嫌疑的机会。“冻硬了的躯干,就算要分割开来,也不是隔着窗格就能完成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