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生昏睡着,青伶轻轻拍着他叫道:“泉生哥,醒醒。”泉生微微睁了一下眼睛。
“竹生,我们也得戴上面罩才行。”殷随从衣服上撕下两块布,一块捂住自己的口鼻,一块给青伶系上。
“泉生哥病得这么重,我们得把他带回乡下。”青伶将泉生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把他搀起。
殷随说:“可我们也是住在四进家里,他有疫病,带回去不太好。”
“先带回去再说吧,总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任之,我先上马,你扶着他。”
殷随扶着泉生,青伶上了马,将泉生拉上马背。
“疫房……小常师兄还在那里。”泉生无力地说道。
为了行方便,殷随问青伶要了些银子,青伶把身上零散银子都给了殷随,足有一两。青伶带着泉生先回乡下,留下殷随想办法进城找小常。
霜月叫丫鬟将柴房打扫一下,铺个被窝给泉生住。
四进说泉生是殷随的朋友,这样不好。
霜月白了他一眼说道:“没赶出去就算给他面子了,你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命都不要了?”四进也无话可说。
泉生低烧不断,每天都在咯血,他的脸色一天暗过一天,出气一天难过一天。
殷随和小常也没回来,青伶心焦得不得了。
青伶急,香袖就跟着他急,她跟着一个江湖郎中出去挖草药,每天熬药给泉生喝,泉生吃不下东西,她就煮稀饭让青伶喂他。
天气阴冷,似是有场雪要下。泉生喝下草药,喘着气说:“好多了。”
“放屁!”香袖说,“你说话都没力气,哪里好多了。”
泉生咳嗽了几声,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面色苍白得可怕。
“甜丝丝的,一点也不苦,就当是喝糖水了。”
香袖说:“是挺好喝的。喝了这么多碗,你的病没见好,竹生哥倒说我喝药喝出瘾了。”
泉生俯下身子,一边笑一边抚着胸口:“你别逗我笑……我一笑胸口就像要撕开一样痛。”
香袖坐在他边上,垮着脸说:“泉生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虽然你这个人嘴巴又贱又损,以前还老笑我胖,但是看到你病得这么重,我心里挺难过的,一点也不想笑。”
青伶捧着稀粥进来,见泉生比往常精神了一点,问他们在说什么,泉生说:“香袖说我的嘴巴又贱又损。”
“欸?我说那么多你就挑这一句是吧?”香袖攮了泉生一下,泉生靠着墙笑嘻嘻的。
“香袖,你别在这聒噪,让泉生哥好好养病。”
青伶放下粥,摸摸泉生的额头,皱起眉:“还是在发烧,到底是什么病呢?药也喝了这么多,就是不见好。”
香袖灵机一动:“我听老人家说,放烟花能吓走邪祟,竹生哥,今晚我们来放烟花吧,热闹热闹,就当是给泉生哥冲冲病邪。”
青伶笑道:“我怎么没听过这种说法,别是你自己想看烟花?”
香袖冲泉生眨巴眨巴眼,泉生会意,说道:“是有这么个说法,竹生,你就帮我试试吧。”
青伶说:“那行,今晚放烟花。”
青伶跑了六七里路也没找到烟花铺子,快要天黑时好容易找到一家,偏巧天又下起了大雪,青伶买了烟花在铺子里等雪停。
烟花铺老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大雪客少,闲来无事,老板给青伶倒了热茶,问他从哪里来,和他闲谈。
谈到京城的瘟疫,店老板说:“这瘟疫来得蹊跷,我听人说,这场瘟疫和修将军在南琝遇到的那场瘟疫是一种疫,南琝人要打过来了。”
青伶说:“这也没有什么证据吧。”
店老板摇头道:“禹州已经失守了,修吾甫将军宁死不降,以身殉城。我听说南琝人暴虐无道,禹州城被屠了个干净,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不放过,估计,也快到这了,你们还年轻,能跑就赶紧跑吧。”
雪渐小,青伶与店老板告辞回程。
香袖在院子里陪小双堆雪人,雪的银光映得院子里明晃晃的。
青伶抱着一堆烟花爆竹回来,香袖迎上去接他,霜月抱着小双,和四进也出来看,小双拍着小手喊:“看烟花咯!看烟花咯!”
青伶找了个在柴房里面也能看见烟花的空地方。
“泉生哥,看好了,我要放了。”
泉生费劲地呼着气,只点了一下头作回应。
香袖捂着耳朵。小双躲在霜月的怀抱里,只露出眼睛,四进捂着霜月的耳朵。
只听嗖地一声响,一道白光蹿到高空,在乌云前绽开五彩斑斓的花火,垂下千百道光束,映亮了半边天。
“好美呀!竹生哥,我也来放一个!”香袖跃跃欲试。青伶就让她放,自己进羊圈坐在泉生边上和他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