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七里桥时,遇见土匪了,这是他们的!”
“你又用三皇炮捶打人了?”
“不能够,要是真打,脑浆子不飞多远,小土匪,教训一下,就行!”
“不再像以前走镖时孟浪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你要有个闪失,我和震声还能活人?”
“谁让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他用手在李莲云脸上拨一下,“我不能让你嫁亏了,不是?”
“二哥,你到底是喜欢钟老师,还是那个憨皮厚脸的张雨烟,她就是个小狐狸精!”史春铃自从被沈十一打了之后,第一次这么开朗着。她和黄兴忠的事,还没有开始,便匆匆结束了,除了响铃替她可惜外,其他人就像不知道一样。
“你已经有了态度了嘛,不过可能令你有些失望,我对谁都没有那个意思!”
“我不信,我看你和她们都挺谈得来!”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对于未来,倘早,我不想考虑,也许,土木镇我待不长久,也许会一直待在这里,我没有找到我的理想,只能暂时待在这儿,世界纷纷扰扰,也许有一天我和大哥一样,会到南方去,但他的追求不是我的追求!”
“二哥,你说得太深奥,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史凤扬抚摸着她的头,“那个沈十一还没有来上学?他自己把自己吓唬住了,一个穷人家的小屁孩,可怜哟,咱家小姐,他惹不起哟!”
史春铃点点头。
“他认为他在天上戳个窟窿,其实他夸大自己的的能力了!”
“姐,你真的打算放弃了黄兴忠?”史响铃跺跺脚。
“不然呢?他就是个没出息的,和我赌气呢,什么样女人他都敢娶,想不到他这么重口味,她脚那么大,皮肤那么糙,分明就是男人婆,是不是没有西红杮吃,吃个萝卜也解渴!这是羞臊我,还是羞臊他自己?”史春铃正在为自己的漂亮而沾沾自喜。
“姐!你看你!你不要的还不准别人要,二哥,不知道姐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是有点儿,她放弃了最好的人,偌干年后,我们看她吃后悔药!”史凤扬摇摇头。
“你看他好,我把他让给你,你敢接吗?”史春铃双手卡腰,一脸挑衅,头一扬,手一抬,右手掌伸出来,像孙悟空吹汗毛。
史健久去过沈家,沈十一的父亲跪地下,磕头如捣蒜:“史老爷,你大人有大量,谁让我生下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孽障,我给你磕头了!”“咚,咚咚!”“你----你起来,这是个什么意思?你这样就了了?没这么容易吧?我女儿岂是他能随便打的吗?”当时姚依声和他坐一起,沈家六到十姐,全齐刷刷立在墙根,一个个全都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史老爷,你看我这穷家破堰的,家里也没象样的东西,要不,你说怎么办?他从学校跑的,我都不知道他跑哪儿?我要是知道:一定抓住交给你,任由你千刀万剐!”
“大,起来!他爱咋咋地,十一闯的事,让他找十一说去!”人群中,走出个姑娘,去拉沈丘。
“哟!从哪儿崩出来的?你算老几?”史健久看一眼穿得破破烂烂的姑娘,瘦而高,脸色蜡黄。但眼光中透露出倔强。
“老九!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八姑娘去拽她,“妹妹,少说两句!”
“有什么可怕的,头掉碗大的疤!我们已经过成这样,靠姐姐出嫁来给弟弟上学,可怜我的五个姐姐,就这样卖给人家,换取少得可怜的钱,供弟弟上学……”九姑娘说得声泪俱下。
“史老爷,要不……?”姚依声也没有办法了。
“要不给二十个大洋,要不九姑娘给我家做工,什么时候攒够二十个大洋,什么时候回!”
史健久太过霸道,让姚依声无话可说,却在心中骂开了:什马东西,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他后悔来时没把史凤扬叫上:“就这样吧!”
两个人站起来要走,沈丘拉住姚依声:“姚校长,拜托你帮我在史老爷面前说句好话!我给你磕头了!”穷人的头,哪款里值钱,磕破了也就那么回事,于事无补。
“松开!你认为我说话有用吗?”不识抬举的东西,咋就看不出火候来?这话在心中说的,“你儿子给你长脸了,你好自为之吧!”姚依声抖开他的手。
“姚校长,姚校长……”沈丘双腿跪着往前走。
“姚校长,我倒是想听你说一句,你怎么不说了?他寄予你希望很高你就说一句我听听,兴许我一高兴,就遂了他的心愿。”史健久猛然回头,把姚依声堵在那儿。
“要我说呀,史老爷一向大人有大量,但他的儿子确实做了错事,不惩戒将来会是个麻烦,九姑娘如果愿意,就代其弟,到史老爷家帮工两年,至于吃的住的,史老爷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仨瓜俩枣!”
“沈丘,我就给姚校长面子,就依他说的,换了另姓旁人,我决不会答应,九姑娘,走吧?”史健久甩了下头。
“谢谢姚校长,我沈丘给你磕头了!”“咚咚”响,磕出血来。
“赶快起来,别这样,要谢你就谢史老爷大人有大量!”姚依声感到受不起这个,赶紧去拉他。
“哈哈……我站在城楼观山景,忽听得……”史健久还唱上了。
九姑娘和十姑娘拉起沈丘,她的眼中能喷出火来,泪水虽在眼眶中打转转,却始终没有让它滚出眼眶。
天虽大亮,阴飒飒,一天铅灰,雪没有继续昨天的疯狂,但也没有融化,一脚踏上去,会咕哧咕哧地响,北风在床上,晃动几下身子,儿子睡得挺踏实,李莲云伏在他的胸上,嗅着那代表着强悍男人的气息,轻鼾入睡,昨夜四五次折腾,她早已疲惫不堪,“这家伙睡得瓷实,不怕被人扛走!”,满足,幸福,就象流溢的水,填满了心张开的缝隙,这时,他非常冲动想去摸一摸那枝毛瑟枪,看着成色如此崭新,知道是土匪花了大价钱,丢枪的土匪少不得被惩戒,这枝不会是薛彪买给土匪的吧?想到这,他哆嗦一下,薛彪的提议,确实诱惑北风,但长年到处乱跑,非他所愿,怀中的女人,就像根细细的牛皮筋一样的线,牢牢栓着他,不是不能挣脱,是他不想挣脱,再说,捣腾这个东西,风险系数太大,方方面面都得打点,还是干老本行吧,干二年再说,这样想,他释然了。
李莲云晃动两下,没有睁眼:“天亮啦?我怎么这么困?”
“折腾的呗!”
“还好意思说!今天还去不去塌河谷地?你就歇上一天吧,今天逢集,我们一起去焦原镇赶个闲集!”
“这不离年还有十天八天的吗?着什么急?你爸妈那儿,今年还要不要寄钱?”
“我们刚回来头一年,置办了家,就不寄了吧?”
“你弟媳妇嘴不会撅长?”
“我想心中有怨,恐怕也说不出一二三,这不跟去年,我们那会儿吃住在镖局,有点积蓄,现如今全在房子上,总算有自己的家,还不算,我以为这个年没得过!”
“听你这话音,后悔了呗?”
“哪里有!你胡说八道,要后悔,我就不会千千里迢迢从密云跟你到这儿了!”
“爸,我要尿尿!”北震声瞎着个眼,坐起来,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