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你少说话!”黄兴忠从口袋掏出怀表,眼睛要趴到表上,看个大概。
等待是如此难耐,煎熬和寂寞象核桃,外表丑陋不堪,象泥灰质岩,外表坑坑凹凹,坑洞高低错落,咬一下硌牙,钳一下刺滑,锤一下,碎碎成块,许多趴在那儿,实在趴不住,调个个,也不行,耐心就象燃油,一开始突突突马力十足,时间长了,也是抽搐。
“听,好像来了,是汽车声!”北风把耳朵贴在地面上。
“没有呀?”有人学他试着,什么也听不到。
“真的假的?”黄兴忠问。
“我确信是汽车声!”北风再一次确认,“怎么打?”
“听我命令!我说放,先把眼前这一堆石头扔下去,我说打,再用各种武器招呼!”
“呀,月亮出来了!”黄天天惊讶一声。
可不是?就是月亮从云层飘出来,皎洁如水,所有人都抬起头,那一弯月牙就勾魂似挂在那儿,蛐蛐在浅草里弹唱。
听到了,每个人都听到了汽车野兽般的响声,兴奋得手足足蹈。
“都趴下,保持安静!”黄兴忠命令道。
响声越来越近,灯光甚至照到他们脸上,每个人手按在石头或枪上,屏息凝视,一场从未经过的大事,就要发生了,灯光象跑马掠过密牙干,一辆、两辆、三辆……足足六辆车,车厢里挨挨挤挤,摆满油桶,甚至看得见草绿色。
头一辆车大灯照得跟面连草都看得见,每个人手心都出了汗。
黄兴忠见车队完全进入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一声大喊,“放!”。
石头一个个像下饺子一样,从上面滚落下来,甚至听到砸在铁上的叮当声。
“どうした(の)?”第一辆车被一块巨石挡住,动不了,其他车只得嗡嗡嗡怪叫,象甲壳虫拱大屎蛋子,在原地怪叫,汽油味很快弥漫开来,石头雨不下了,有人从破碎玻璃窗户伸出头来,要看个究竟。
“打!”随着黄兴忠一声令下,子弹嗖、嗖嗖……那的确是秋风猛扫落叶,一阵枪声大作之后,黄兴忠喊“停”,这才停下来,半天没有动静!
“下!”所有人站起来,要下去,突然枪声大作,把他们全压在那道黑黑的脊梁后,四五小鬼子从车门抹下来,端着冲锋枪,一梭一梭往上打。
黄兴忠伸手将手边一块大石推下,“啊!---”一声惨叫。
一排石头滚下去,下头哭爹喊娘。
“打!”黄兴忠一声令下,子弹像石子溅落。
“停!”好一会儿,下面听不到动静,正要下去,最后一国辆车发动了,“不好!那辆车要跑!”
“哪里跑得了?”北风一个箭步,从密牙干跳到油桶上,上去一拳,砸开后窗玻璃,一把薅草一样,抓住那人头发,往后撕扯,汽车东摇西摆,那人反过身来,要咬北风,北风手一缩,那人撞后面,一脸是血,北风一个封眼拳,打得他嗷嗷叫,说时迟,那时快,北风跳下车,拉开车门,老鹰捉小鸡一样,扔在树干上,那人半天爬不起来,达子奔过去,拾起地上小石块,就是几下,血溅在他前襟上。
所有人端着枪,挨个车检查,看见尸体要补一枪。
伴随着爆炸声、熊熊大火燃烧的哔叭声,战斗宣告结束。
许多人站在那里,意犹未尽,周止和高孝奎,一支支拾起的枪背在身上,火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油桶还在倾泻。
“快走吧,爆炸还会发生!”
整个战斗结束于丑时。
寅时中,李怀仁的部队才赶到密牙干,根据情报显示,他们也准备在密牙干阻击鬼子车队,但车队已经被打得稀巴烂,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弥漫的汽油味呛人。
“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时间掐得很准,难道是国民党?居然让他们占得先机!”李怀仁一只手拍在大树上。
“司令员,此地不宜久留!防止城里的鬼子出动!”
“好!撤!”
苍木一雄在凌晨近5点钟接到电话,他抬走头,一看墙上大钟,这一觉睡得太长太久,居然没人通知他,他抓起电话,有些呓语,“喂?哪一位!”赤裸着的上身,显示身体不仅健康,而且如公牛一样健壮。
“我是竹下内一,请问昨天夜里,油料是否安全抵达?”
“什么什么?油料?不是这会儿到达吗?”苍木一雄有些意外。
“由于昨夜突下小雨,我担心路道不好,所以提前出发了!”
“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那一定出事了,夜里我听到不止一声剧烈爆炸声,竹下君,请你立刻派出快速搜索部队,沿途查找运输队下落,他们把油送哪儿了?”
“难道说……?”
“那是一定的!”
堂本木泽被击毙的事,是第二中午被报告发现的。当时,加代秋子正在翻译一则密码消息,那是麻生太郎司令部发来的,要找堂本木泽,恰巧推开他的办公室,人不在,就递给浅仓次郎,浅仓次郎看了一下内容:让堂本木泽去上海一趟,协助梅机关调查一下中共高级情报员沧海一粟。浅仓拿起桌上电话,摇了半天,没有人接,就把堂本木泽地址给了她,“秋子,把电文放在我这儿,你亲自去一下,把他找来!”
山口木芹就在门外,几乎和加代秋子撞个满怀,她是听到浅仓次郎的话,便和秋子点一下头,走了进去,“浅仓君,有份文件要请你签一下!”
“拿进来!”
“你抓紧去,抓紧回,还有许多事要办!”浅仓次郎挥挥手,秋子去了。
山口木芹看了一下秋子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