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天色渐晚。

林河擦干净桌子，摆上年夜饭。

南方地界，过年不吃饺子。

桌子上，中间是红烧鲫鱼，一圈围着的，有腊肉炒蒜苗，炖笋干，虾皮萝卜丝，炒油菜。

寻常人家，吃上一顿有肉有鱼，就算是年夜饭了。

林河翻开竹筐，取出一包花生、一壶黄酒。

“师父，过年了，喝点？”

“喝点。”俞平点点头。

家里没有酒杯，林河拿来瓷碗，打开泥封，倒入黄酒。

俞平端碗浅尝一口，闭目感受。

黄酒，有几年没喝过了。

年夜饭，这几年也是自己一个人过。

“来，吃菜。”放下酒碗，俞平拿起筷子。

啪！啪！啪！

屋外响起鞭炮声。

火光在空中乍亮，一闪一闪的透进屋里。

“等明年，咱们也买鞭炮放放。”俞平看向窗外。

“行，听师父的。”

林河笑着点头。

酒过半巡，菜吃了不少。

俞平的脸上泛起红晕。

“徒弟我跟你说，师父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不是寻常人物。”

“二十几年前，在乾元城里，我……”

话到一半，俞平摇头发笑，放下酒碗。

“酒是好东西，不能多喝。”

林河没有接过话茬，他知道师父想起了什么，是藏在记忆里的故事。

说出来，就不美了。

“师父，我吃饱了。”

“嗯，收拾碗筷吧，大过年的，不能让你半夜爬山。”

“师父，我买了一件袄子，您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林河翻开竹筐最底下，找出那件棉袄子。

看到袖口处露出的狐皮，俞平的酒意醒了三分。

“买这么贵的袄子作甚？”

“师父您别担心，我真的有不少余钱。”

帮着师父穿上棉袄，林河左右看了看，是合身的。

“有几分地主老财模样。”俞平自己也挺满意，背着双手低头扫视。

“下回别买了，留着自己用。”

“知道了师父。”

啪！啪！啪啪！

不断炸响的鞭炮声中，林河走出小樟村。

沿着山路一级级爬高，等走到一处拐角，林河转身望去。

山下，鞭炮还在放着。

分辨了下方位，林河看出，火光在里长王财松和他大伯家上空。

两家好似在斗富，不停的放着鞭炮。

林河一笑，转身上山。

“汪汪！”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麦田旁，小黄摇着尾巴跑来，扒拉裤脚。

“轮到你吃年夜饭了。”林河双手抓起小黄，朝木屋走去。

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就在明天。

林河相信，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

大年初三，走亲戚的日子。

林河换上一身新衣服，手里提了包红枣。

当然不是去给大伯一家拜年，而是……去里长王财松家。

其他佃户，也会在这一天给地主拜年。

因此，王财松家门口，人来人往。

每个人手里，不是提着红枣，就是核桃、米糕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