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内城迎宾楼。
两个穿着伙计衣服的人从厨房后门溜了出来。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通过易容从周府里逃出来的周景行跟姜锐两人。
“影三大人?”
周景行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哐当。
一颗小石子从他头顶坠落。
周景行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影三的视线。
这让周景行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影三还在,他就不怕自己小命不保。
郭同此时也从厨房后门走了出来,“两位随我来,我已经给两位准备了易容的衣物。”
周景行点了点头,带着姜锐快步跟上,来到一间存放杂物的房间。
这里是平日里负责打扫酒楼的小厮们换衣服的地方,郭同已经给两人准备好了两件寻常的棉麻衫。
换上衣服之后,周景行沾了一些灰尘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力工。
姜锐同样如此。
又换上新的人皮面具之后,两人这才离开富贵酒楼,前往长安郊外。
在两人离开后不久,郭同便将周景行所做的一切都写了下来,并且叫来了酒楼的一个伙计。
“务必将这封信送到长公主手里。”
伙计微微拱手,收起信件后,快步离开。
......
长安郊外。
乔装打扮后的周景行与姜锐走在路上。
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被扒的精光,无论是树叶还是树皮,都不曾有剩下半点。
树下和路边靠着无数面黄肌瘦的灾民。
他们双眼无神,就这么怔怔盯着天空,不知是在等活,还是在等死。
姜锐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这郊外怎会有如此多的流民?”
周景行微微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此处距离肆伍工坊不远,咱们或许可以找人打听一下。”
姜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周景行带着姜锐来到一个面色还算健康的老人跟前,开门见山问道:
“老人家您好,您知道肆伍工坊在哪吗?”
老者浑浊的眸光逐渐恢复清明。
在看到周景行两人的装束之后,挤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回道:“你们两个后生,也是来这肆伍工坊找活干的吗?”
老者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地,脸上露出祥和的笑意,“坐吧,再等一会儿,肆伍工坊的人就会来招工了。”
“只要有幸被选中,就可以进肆伍工坊干活,不用担心饿肚子和受冻了。”
周景行跟姜锐对视一眼,选择一左一右坐在老者身边。
“不知老人家您是哪里人?”
“如此年纪,不在家里享福,怎地还跟我们一样出来找活干?”
周景行有些疑惑的问道。
按照老者的年纪,此刻应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怎么还出来干活呢?
老者长长叹了口气,“我是从河东逃难过来的,儿子孙子都死了,不来干活,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要饿死啊...”
周景行脸色猛地一变,“对不起老人家,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老者没有怪罪周景行的意思,而是冲他笑了笑,略带自豪的说道:
“我儿子跟孙子都是北境的边军,身为军人,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耀。”
自己的儿子孙子去保家卫国,老者一直都以两人为荣,所以每每跟别人提起,语气都带着一丝自豪。
但周景行却也从这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落寞孤寂的感觉。
儿子孙子都战死沙场,逢年过节的时候,就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对着两个牌位诉说,这是何等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