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氛一如既往地笼罩着暗沉沉的奴隶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比猪圈还不如。这并不奇怪,因为,在这个时代,奴隶的命是最不值钱的。在人们的认知里,奴隶之所以会成为奴隶,是因为他们犯下了无法轻易饶恕的罪行。而他们成为奴隶后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他们应受的惩罚。
这里的奴隶,来自于东方辖区的各个奴隶市场。他们有些人确实是做了些天怒人怨的事,也有些人,只是因为父母是奴隶,所以生下来就自动地入了奴隶藉。但无论是出于哪种情况,他们都来到了这里,这个被奴隶们称为“终结之地”的奴隶工厂。
这个奴隶工厂具体是做什么的,奴隶们并不清楚,他们只负责完成分配到自己的工作。如果当天的工作顺利完成的话,他们就能分到一个金桔大小的白馒头作为奖励。反之,就只能挨一顿毒打了。但尽管如此,这个奴隶工厂也算是待遇最好的了。在有些地方,无论工作顺利完成与否,都可能挨一顿打呢,只是打得狠不狠的问题。
然而,即使待遇还算不错,这个奴隶工厂依然是奴隶死亡数最高的奴隶工厂——“终结之地”并非浪得虚名。每天都会有奴隶莫名其妙地倒下,然后再也没能睁开眼。这几乎成了奴隶们的日常,在这个看不到未来的地方,绝望的人自己给了自己解脱,而想要活下去的人,在死亡的阴影下,无助地颤栗着。
沉默霸占了这个充斥着汗臭味与腐烂味的奴隶宿舍,直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说话的是蓝若。她来到“终结之地”还不到三个月,但在这里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这自然不是因为女奴隶比较稀有,“终结之地”的男女奴隶的比例算是奴隶工厂中最平衡的了。当然,这也不是因为蓝若长得吸引人。奴隶们看起来都差不多,瘦骨嶙峋的身体,黝黑的皮肤,还有一缕缕粘在一起的头发。一眼看去,还真看不出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但要在奴隶群中找到蓝若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在这压抑而黑暗的氛围中,她就像是一束阳光,给这个宛如荒冢的奴隶工厂,带来几分活力。只是今天奴隶们实在是累坏了,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些已经在梦里获得自由,有些依然醒着,正幻想着外面的世界多彩的生活。
见许久没人回应,蓝若也身子一歪,躺倒地上。她翻了个身,看到宿舍的角落孤零零的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也正好看往这边,对上蓝若的视线,他愣了下,而后礼貌地笑了下:“如果你想唱歌,那就唱吧。”
蓝若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会吵着他们的。”
“我听过你唱歌,很好听。”少年夸赞道,“就像回到家乡,看到了忙碌着割稻子的人们,还有躺在稻草堆上晒夕阳时看到的渐渐黯淡的天空。”
“那是我家乡流传的一首歌,我小时候总听到这首歌,不知不觉就能哼几句了,可惜歌词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可能有几句唱错了吧。”蓝若又坐了起来,她抱着膝盖,微微低下头,看着地面。
沉默再次登场,睡意则在沉默中蔓延。奴隶们陆陆续续进入了梦乡。这是这些悲惨的奴隶们难得拥有的自由时刻——梦,梦里他们可以是一切。可是,这自由很快就在临近的脚步声中如泡沫般碎裂了。几个穿着干净整齐的人打开了宿舍门,用威严而又冷酷的声音喝道:“起来了起来了,你们这些懒东西,赶紧给我去干活去!”
被惊醒的奴隶们赶紧站起身来,一个个逃命般往出口涌去,唯恐一个不注意那要命的鞭子就落在自己身上。
此时正是深夜,按以往来看,这个点是不用工作的。奴隶们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奴隶们一个接着一个,整整齐齐地走在那条他们不知走了多少回,更不知道还要再走多少回的小道上。
“你叫什么名字呀?”蓝若故意走快几步,走到少年身边轻声问道,“你一定是有名字的吧?”
少年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地回答:“我叫七曜。”
“七曜啊,这名字挺特别呢,但一听就是个被寄予厚望的名字。”蓝若说着,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少年苦笑了下,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女孩原本带着笑的脸突然变惊慌,他回头一看,只见一条又细又长的皮鞭正向他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