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只见夜轻寒盘坐在一旁,抱臂看着我。
“早啊。”我揉揉眼睛与他招呼。
“不早了。”
掀开帐篷往外看,已是日上三竿。“呀,都这么晚了。”我坐起来,把身上滑落的一件外套还给夜轻寒。
他一脸起床气的样子,“枕榻之侧躺着一个大活人,你居然也能酣睡至此,筝儿,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没有性别?”
“你是男人嘛,小蓝也是男的。”这算什么问题,我连花的性别都知道,何况是你。
“果然等同于花花草草。”
“几点了?”我去翻手机,宁北辰说他忙完了就回来找我,不知道现在忙完了没。
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看来还要再等等。我掀开帘子往外走。
“又要去哪?”
“回去洗个澡。”
楼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小区保安在轮流把守,不许人进入。
自然是拦不住我。
我一边冲凉一边思索着宁北辰的难题,他想进入青云山腹地一探究竟,寻找应敌之策,但青云山显然已经被獙妖的幻阵团团封住,靠十九处的力量是无法进去的。
我倒是进得去,可我没有把握出得来。
虽然如宁北辰所说,妖怪没有伤害过山民,但这也许只是因为他们一无所知,我若去了,不见得能全身而退。要是以前我可能会仗着乾坤珠在身放手一搏,但现在既已郑重答应过师兄不会轻易以身赴险,那遇事就要反复思量,再不能任性莽撞。
桃花潭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老妖避世万年,为什么突然出山?
既已出山,又按兵不动,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我把湿漉漉的长发散开,在阳台里一边晒太阳一边一点点擦干。秋日的阳光又暖又明亮,碧空如洗,天高云淡,如果没有这许多变故,我本该在这样的天气里去青云山打滚撒欢,摘野果,追野鸡,好不逍遥。桃花潭附近的林子里住着我的老友猕猴一家,猴王大人整天竖着尾巴巡视他那块被人群挤压的越来越小的领地,不假言辞,他那几个老婆却最爱八卦,要是她们在就好了,一定会七嘴八舌地给我讲出很多东西来。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猴群不会离开他们的领地,才不会主动下山来。
忽然间,我想起那天在山上见到的乌雕,那大鸟我从未在此地见过,应该是从远方迁徙而来路过这里。
脑袋里有个念头的影子一闪而过,我试图抓住它。
对了,候鸟!
现在是秋季,天气转凉,青云山上的候鸟们也即将陆续飞离栖息地,飞往温暖潮湿的南方,它们可以带出青云山的消息!料想老妖们再谨慎,也不会提防这些按自然规律迁徙的鸟儿。
我为这个念头兴奋不已,头发也顾不得擦了,扔下毛巾就进屋去找地图。我需要知道候鸟们南行的大致路线,才能在半路拦到它们,这个地点不能离青云山太近,近了会被妖怪发现,也不能太远,远了鸟儿们的行踪更难追踪,也更加耗时。
好不容易从地震后满地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找到地图,未及展开,门外传来凌乱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楼下保安,一脸焦灼地道:
“小姑娘,你怎么上来的?我们看到你刚才站在阳台上,这太危险了,现在随时可能有余震,楼体出现裂缝,谁都说不好什么时候塌。你快跟我下去!”
我一看被人家抓个正着,只得喏喏地应了,拿着地图下了楼。
回到大梧桐底下,远远看到有个年轻女子在同夜轻寒交谈,顺耳听了几句,似乎是那帐篷的主人,来给夜轻寒送早餐呢。他那双细长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波光流转,端的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瞧的那女子含羞带怯,脸色绯红。
我经过他们身边,暗地里朝夜轻寒做了个鬼脸,一头钻进帐篷里。
“这位是?”那女子语带惊疑地问。
我连忙又把头探出去,朝她甜甜笑:“我是他妹妹,你们接着聊,不用管我。”
“妹妹好。”那女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说几句便匆匆告辞了。
夜轻寒掀开帘子进来,从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一盒牛奶、一袋面包给我。我正饿得慌,开心地接过来,打趣道:“我以前听人说,长得好看能当饭吃,今天才知道此言诚不我欺。”
他侧过脸问我:“我好看吗?”
我一向不擅评断人的容貌,因为非我族类,见他问的认真,我倒有些不确定了,“我猜应该是好看的吧,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他轩朗清隽,风华无双,最最好看。”
夜轻寒拖长尾音哦了一下,问:“是谁?”
“是……我的兄长。”
他不以为然道:“听闻狐狸一族不论男女皆貌美无双,有天人之姿,但真要比起来,我却未必比不过。”
师兄才不是狐狸,但我不想多与他谈论师兄,便没吭声。
他又道:“能媲美我样貌的倒真有一位,你却万万见不到。”
我扑哧一乐:“夜,你今天像那獙妖附体,十分自恋。”
他摇头笑笑,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对,大概是想换个话题,他问:“你家在哪里?家中都有什么人?怎么从不听你说起?”
“我不能说,也不想骗你。”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