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最先举杯,语带讨好:“赏菊宴一年比一年雅致,宫中姐妹能得此赏赐,实在是娘娘的恩典。”
毓荣茵轻笑:“宜妃有龙嗣在身,后宫之中,最辛苦的怕是你了。”
这话看似温情,实则暗含敲打。
宜妃心中微微一震,却掩住脸上的不安,低眉顺目地回应:“皇后娘娘谬赞,臣妾不过尽母亲之责。”
齐嫔却不甘落后,扶着腰微微起身:“娘娘仁厚,后宫有您主事,才有今日的安稳。臣妾虽未能侍奉多日,却日日感念娘娘恩德。”
她的话语柔婉,带着明显的示好意味。
然而这几句话却引得其他妃嫔侧目,尤其是其其格,其唇角的笑意中多了几分不屑。
毓荣茵淡淡一笑:“齐嫔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快些坐下吧。身为后宫之主,我理应照顾各位妹妹。”
一番客套后,宴席逐渐转向轻松。毓荣茵命人呈上各色菊酒。
正当众人酒酣耳热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众人闻言,皆起身行礼,迎接这位深宫权力的中心人物。
胤禛一身明黄龙袍,缓缓步入大殿,眉眼间带着一贯的威严与冷峻。
他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目光扫过在场的妃嫔,最后停在柔则的身上,眼神深沉如同一汪幽潭,让人看不出情绪。
柔则心中微微一紧,却立刻低头,垂眸敛目,恭敬地站在一旁。
胤禛的到来,为这场赏菊宴增添了更多的变数,而在场的每个人,都在盘算着如何在这位九五之尊面前表现自己,或争宠,或避祸。
柔则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那轮明亮的菊花,心中暗暗发誓:这一场盛宴,她矢之的,更不能让自己落入任何人的圈套!
菊香弥漫,宴席正酣。
觥筹交错间,宜修嫔站起身,目光在众人之间流连,忽然停在柔贵人身上。
“柔贵人,”她笑得温柔,却带着一丝别有深意的寒意,“本宫知道你舞技非凡,尤其是那惊鸿舞,更是艳冠群芳。今日既是赏菊之日,不如趁此机会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献舞一支,也好助兴。”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目光落在柔则身上。
柔则闻言,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却很快敛去表情,起身行礼,语气柔和:“臣妾才疏学浅,若能为皇上与皇后娘娘助兴,自然不敢推辞。”
这一番谦逊话语,既无推脱之意,又显得恭敬得体。
然而,宜修的目光却似藏了几分深意,笑容温婉如水:“柔贵人不必谦虚。惊鸿舞自古难得一见,今日能一饱眼福,真是后宫之幸。”
此时,坐在上席的皇后钮祜禄·毓荣茵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她并未插言,只是抬手示意:“既然如此,那柔贵人便为本宫与皇上献上一支舞吧。”
柔则低头应诺,目光垂下,遮住了眸中的一抹复杂情绪。
她转身退至台中央,轻轻解下披帛,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柔美。
琴声响起时,她轻轻扬起袖,随着乐音旋转而起。
柔则换了一身淡粉色舞衣,薄纱轻覆,步履如风。
她迈步走到长案前,向皇后与皇帝行礼,随后在一片安静中缓缓起舞。
长袖飘扬,足尖轻点,柔则的舞姿如风中浮云,时而婉转柔美,时而疾如惊鸿。
她的手腕轻转,广袖如翼展开,仿佛将菊花的冷艳与宫闱女子的柔美融为一体。
胤禛目光微动,心底仿佛又涌动了某种莫名地情愫。
他的神色从冷静渐渐柔和,最终落在柔贵人身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深思。
毓荣茵虽面含微笑,眸中却冷意渐浓。
她将柔则的舞姿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不过如此。”她心中暗道。
这支惊鸿舞,比起那些现代看过各国精湛舞蹈,还显过于稚嫩。
一舞毕,掌声四起,嫔妃们纷纷称赞:“柔贵人果然名不虚传,舞姿实在曼妙!”
“真是世间少有的美景!”
柔则盈盈行礼,谦逊地道:“臣妾不才,献丑了。”
宜修笑得愈发温柔,起身扶住柔贵人:“好一个惊鸿舞,果然名不虚传,连我也看得心醉。皇后娘娘,您觉得呢?”
毓荣茵微微一笑,将茶盏轻轻放下,淡然开口:“柔贵人的舞技自然出色,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柔贵人身上,意味深长地道:“还欠些灵气。”
这句话仿佛在场上投下一颗小石子,瞬间荡起涟漪。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皇后此言是褒是贬。
柔贵人低垂着头,唇边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掩饰了过去,柔声道:“臣妾愚钝,承蒙皇后娘娘指点,今后必定更加努力。”
“柔贵人谦虚了。”毓荣茵轻轻一笑,转头看向胤禛,“皇上觉得呢?”
胤禛的目光始终淡然,仿佛对周围的暗潮波澜浑然不觉。
可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似在思索什么。
他看了柔贵人一眼,声音淡然:“尚可。”
柔贵人心中微微一凉,却依旧恭敬行礼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待柔贵人归席,毓荣茵目光转向其其格,语气温和却带着试探:“其其格,看你一向性情爽朗,今日怎显得有些拘束?”
其其格闻言,连忙起身行礼,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是觉得这场合隆重,怕失了礼数。”
毓荣茵轻轻点头,目光微转:“规矩自是重要,但你这样的性情若拘谨过了,反倒让人失了对你的期望。”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深意。其其格心中一凛,却不敢多言,只能笑着点头应和。
正当众人交谈之际,一名小太监匆匆而来,向皇后行礼后,恭敬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菊花糕已备好。”
毓荣茵点了点头,吩咐道:“端上来吧。”
片刻后,几名宫女端着菊花糕鱼贯而入,将其摆放在各自座位前的桌案上。
糕点精致,香气扑鼻,惹得众人不由得动了筷子。
然而,柔则面前的那盘菊花糕颜色略有些不对,显得微微泛青。
绿绮眼尖,忙低声提醒:“小主,这菊花糕颜色……”
柔则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无妨。”
她端起筷子,正要夹起一块,却听齐嫔忽然笑着说道:“柔贵人昨夜辛劳,这菊花糕可得好生品尝,皇后娘娘特意命人准备的,定是心意满满。”
胤禛看了齐嫔一眼,“朕见你面前的菊花糕不错,不如端来给朕。”
“是。咦?皇上,您面前不是也有菊花糕吗?怎得还要臣妾的?”齐嫔正准备将自己的菊花糕端给皇上。
“朕见你光说话了,想必是不爱吃,那倒不如给朕,也避免糟蹋皇后的一番心意。”胤禛都懒得看齐嫔。
齐嫔听闻顿时语塞。
柔则抬眸,目光掠过齐嫔,随后淡然一笑:“多谢娘娘挂念。”
她缓缓放下筷子,并未动那盘菊花糕,而是端起茶盏,掩饰着眸中的冷意。
其其格看了柔则一眼,笑意浅浅:“柔贵人不尝一尝吗?这可是御膳房的新式糕点,特意为赏菊宴挑选的。”
柔则微微颔首,声音清柔:“我正要尝,只是刚才不小心呛着了茶水。”
她说话间,绿绮已悄悄用手帕将菊花糕挪到一旁。
众人见状,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各自揣测。
其其格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乌力罕的目光微微闪动,低头轻轻饮茶,似乎对此并无兴趣。
这场宴席虽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杀机。
宴席渐渐进入尾声,胤禛前朝还有事便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宴席临近尾声时,毓荣茵缓缓起身,目光环视众人:“今日的宴席只是小聚,来日太皇太后寿辰,还有更盛大的宫宴,届时皇上也会驾临。各位妹妹务必早作准备,以免失了仪态。”
众嫔妃纷纷起身行礼:“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待宴席结束,众人各自告退各自心中却都在盘算着什么。
毓荣茵与年世兰回至坤宁宫,二人神色如常,却未露半点倦意。
“茵儿,今日的宴席,可算探出了不少端倪。”年世兰轻声说道。
毓荣茵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中浮现一抹冷意:“后宫之局,棋子虽多,但动的未必是人。一个个都是心机深沉之人。今日那几个的表现,足以看出日后谁是敌、谁是助力。”
年世兰点点头:“柔贵人虽有才艺,却锋芒毕露,齐嫔则隐而不发,其其格看似桀骜,实则精于算计。这几人若不尽早安置,只怕日后会生出变数。”
毓荣茵放下茶盏,语气低沉:“柔则与齐嫔已入局,其其格尚需观望。棋盘已经铺开,接下来,就看她们如何出招了。”
她立在窗前,静静地望着满院菊花,低声叹道:“兰姐姐,你说,花虽绽放得如此璀璨,终究不过一场繁华。这样的命运,究竟是美,还是哀?”
年世兰走到她身旁,眸光平静如水:“只要能在盛放时绚烂,便不负此生。至于之后的命运,留给后人评说罢了。”
毓荣茵侧头看向她,笑得深意悠远,“兰姐姐,你终究比我看得通透。”
年世兰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远处,语气却带着几分坚定:“不通透怎行?后宫若无你的庇护,我连一朵菊花也算不上。”
两人相视一笑,月光洒在她们的身上,冷冷清清,却映出了两颗彼此依赖的心。
柔则回到钟粹宫,心中思绪万千。
今日的宴席,看似风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赏菊宴结束后,柔则回到钟粹宫,立即唤来绿绮,将那盘菊花糕仔细检查。
绿绮低声说道:“小主,这菊花糕的颜色不对,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柔则淡淡一笑:“这后宫里,每一步都得步步为营。今日的菊花糕,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罢了。”
她拿起一块糕点细细端详,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无论是谁在背后动的手,我会让她明白,这些把戏对我不起作用。”
她的目光冰冷,仿佛寒冬中的一片霜雪。
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绿绮,备茶。”她淡淡吩咐,神色冷然。
绿绮连忙应声,端来一盏清茶,柔则接过,轻轻呷了一口,眉间微蹙。
“今日之事,宜修为何特意让我跳惊鸿舞?”柔则低声自语,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绿绮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主,或许宜妃只是想借此展示您的才艺,并无恶意。”
柔则微微摇头,目光深邃:“不,我这个姐姐绝不会无的放矢。这后宫之中,每一步都需谨慎。”
她抬眼看向窗外,夜色深沉,星光点点,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阴谋与算计。
夜色渐深,钟粹宫内一片静谧,唯有柔则的心中,暗涌不断。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柔则早早起身,梳妆整齐,前往坤宁宫请安。
坤宁宫内,毓荣茵端坐在凤椅上,神色淡然,千鸢站在一旁,低声禀报:“娘娘,柔贵人来请安。”
“传。”毓荣茵淡淡说道,目光落在门口。
柔则缓步走进,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毓荣茵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免礼。”
柔则起身,垂手站立,目光平静。
“昨日的赏菊宴,柔贵人的惊鸿舞当真不凡,本宫甚是喜爱。”毓荣茵轻声说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柔则低头答道:“娘娘过奖,臣妾不过略知皮毛,难登大雅之堂。”
毓荣茵微微一笑,语气柔和:“柔贵人谦虚了。本宫听闻你琴艺也十分精湛,今日特意备了一架古琴,想请你再为本宫弹奏一曲。”
柔则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从容:“臣妾遵命。”
千鸢连忙将古琴搬来,柔则坐在琴前,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随之而起。
毓荣茵静静听着,目光深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一曲终了,她轻轻拍了拍手,微笑道:“柔贵人的琴声,真是令人陶醉。本宫今日心情甚好,特赐你一套锦衣绸缎,希望你能喜欢。”
柔则微微一礼:“多谢娘娘恩赐,臣妾感激不尽。”
毓荣茵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柔贵人,后宫之中,风云变幻,你需多加小心。本宫愿你安好。”
柔则心中一震,低声答道:“臣妾明白,多谢娘娘提点。”
离开坤宁宫后,柔则心中思绪万千。
皇后娘娘的赏赐与提点,似乎暗藏深意。
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谨慎,才能在这片泥淖中生存下来。
“绿绮,陪我去一趟皇太妃宫中。”柔则淡淡吩咐,神色冷然。
绿绮连忙应声。
一路上,柔则心中思绪万千。
她知道,皇太妃宫中是另一片深水,她必须小心应对,才能不被卷入其中。
永和宫内,皇太妃乌雅·成璧正坐在榻上,神色威严。
柔则缓步走进,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太妃,皇太妃万福金安。”
乌雅皇太妃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慈爱:“柔则来了,快过来坐。”
柔则依言坐下,神色恭敬。
乌雅皇太妃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语气柔和:“柔则,这几日过得如何?宫中可还习惯?”
柔则低头答道:“多谢姑母关心,臣妾一切安好。”
乌雅皇太妃微微点头,目光深邃:“后宫之中,风云变幻,你需多加小心。你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和宜修不一样,她庶女的身份,对她……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但聪明过头,也未必是好事。”
柔则心中一震,低声答道:“臣妾明白,定会谨慎行事。”
乌雅皇太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记住,后宫之中,得宠未必是福,只有稳扎稳打,方能立足。”
柔则微微点头。
从乌雅皇太妃宫中出来后,柔则回到钟粹宫,心中思绪万千。
她知道,后宫之中,每一步都需谨慎。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绿绮,从今日起,加强宫中的戒备,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禀报。”她淡淡吩咐,神色冷然。
绿绮连忙应声,心中却隐隐觉得,柔则的眼中,多了一份坚定与决绝。
夜色渐深,钟粹宫内一片静谧,唯有柔则的心中,暗涌不断。
她知道,后宫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而她,必须步步为营,才能在这片泥淖中生存下来,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翌日清晨,宫中传来消息——长春宫齐嫔的一名宫女因误食菊花糕中毒,幸得及时医治,捡回一命。
这消息一经传开,后宫顿时人心惶惶,尤其是齐嫔,更吓得不轻,险些动了胎气。
柔则坐在妆台前,面容平静,眼中却藏着一抹冷意。
“绿绮,去查清楚,那盘菊花糕,究竟是谁送来的。”她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绿绮连忙点头:“奴婢明白,这就去查。”
柔则目光深邃,低声自语:“后宫的棋局,越复杂,才越有趣。既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试探我,那我便让她们看看,我乌拉那拉·柔则,究竟有几分手段。”
她的声音如同寒冬的夜风,卷起一场未可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