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自己父亲那张威严却不失慈祥的面庞,仿佛要从上面捕捉到哪怕最微小、最不易察觉的表情变化。
然而,令他感到无比失望的是,他原本预想中的父亲脸上应该浮现出的惊讶之色并未出现。相反,只见父皇只是淡淡地微笑着,沉默不语。
白齐时心中只觉得耻笑,是啊,父皇怎会不知?他作为皇帝,怎么会对自己的国土不清楚?
大哥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他还能越过父皇不成?
他一边在心中暗自揣测,一边紧张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是了……父皇对于大哥所做之事同样心知肚明吧?亦或是,大哥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得到了父皇暗中默许的呢?想到这里,白齐时只觉得一颗心如同坠入无底深渊一般,慢慢地向下沉去。一种深深的恐惧开始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坐在龙椅之上的花溪国皇上似乎察觉到了小儿子内心的不安和纠结,于是开口问道:“怎么,现在又不愿意跟父皇说实话了么?”
听到这话,白齐时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最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咙里无法吐出。他只能呐呐地喊了一声:“父皇……”此时,他只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一样,沉闷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看着小儿子那张原本朝气蓬勃的面庞如今却被痛苦和忧虑所笼罩,花溪国皇上的心不禁揪紧了一下,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手来摆了摆,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实在不愿意开口说出其中缘由,那父皇我也不问下去了。只是……”
说到这里,皇上稍稍顿了一顿,目光温和而关切地凝视着白齐时,继续言道:“不过啊,你一定要记得前去寻找一下你大哥,亲口向他报一声平安。自从听闻你突然间离奇失踪的消息后,他可真是急坏了!整日里寝食难安、忧心忡忡的,几乎都要将咱们这整个花溪国都给翻天覆地地搜寻一遍啦。”
语毕,皇上便微微垂下头去,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那堆积如山般的奏折之上,开始埋头认真处理起来。
白齐时听着父皇这番话语,先是愣怔了片刻,随后才如梦初醒般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了。
接着,他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宫殿门口走去。当他终于踏出宫门的那一刹那,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头顶上方那片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
然而,此时那炽热耀眼的阳光却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直直地刺入他的双眼之中,使得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尽管身体已然离开了皇宫,但此时此刻,白齐时的内心深处依旧如同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一般,沉重无比。方才在宫殿内与父皇之间的那番简短对话,以及那些时不时就会从心底冒出来、令他心生疑虑和恐惧的念头,仍然像潮水一般在他的脑海当中不停地回荡着,久久无法平息。
就这样,怀揣着满腹心事的白齐时恍恍惚惚地沿着出宫的道路一直向前走着。
不多时,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停在了他的身旁。白齐时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刚一坐稳,便立即对车夫吩咐道:“速速前往大皇子府。”随着车夫手中马鞭一挥,车轮滚滚转动起来,载着满心忧虑的白齐时向着大皇子府邸疾驰而去。
大皇子府
因为白齐时即将到来的这个消息,被人提前告知给了大皇子白宴池。于是乎,白宴池早早就守候在了自家府门外,翘首以盼地等待着。
不多时,只见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地朝着这边驶近,最终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白宴池见状,立刻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快速走到马车旁边,满脸谦逊、语气亲昵地问道:“可是二弟到了?”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揭开,紧接着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露了出来,上面洋溢着无比灿烂的笑容,宛如春日里最和煦温暖的阳光一般夺目耀眼。只听那人欢快地应声道:“大哥!”
白宴池赶忙伸出手去,紧紧握住白齐时的手,然后拉着他一同朝着府邸走去。这白宴池身为太子,其所居住的太子府自然是非同凡响,乃是一座规模宏大的七进式院落。这里不仅占地面积广阔,而且建筑布局精巧别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榭相映成趣。更不用说能够容纳众多下人的宽敞屋舍了,其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走进储君府邸,比照皇宫不遑多让的假山布景,大气精致。
一路上,白宴池始终没有松开握着白齐时的手,同时还不停地询问道:“二弟,这段时间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害得大哥我四处寻找,真是急煞人也!快跟哥哥讲讲,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呀?”
白齐时一边走着,一边抬眼看向身旁的白宴池。只见对方的脸上满是真切的关怀之色,丝毫看不出有半点虚假做作之意。
看到此处,白齐时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起来:难道是自己太多心了吗?亦或是眼前这位大哥伪装得实在太过天衣无缝,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忘却了本来的面目?
每当回想起那天在武阳身上所目睹到的那一幕幕惨不忍睹的场景,那些充满血腥与残酷的画面便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鱼刺深深扎入喉咙之中,令白齐时每一次回忆起都会感受到一股钻心般的痛楚。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日那个痛下杀手、欲将武阳置于死地之人,竟然就是此刻站在他面前这位一直以来表现得对他关怀备至、疼爱有加的大哥。
“哦?是吗?那么大哥您究竟去何处寻觅小弟我的踪迹了呢?”白齐时脸上挂着一副天真无邪、毫无心机的无辜模样,轻声问道。
只见白宴池缓缓地摇了摇头,满脸无奈之色地叹息一声:“你这孩子啊!到底要待到何时才能够真正成熟起来,成为为兄坚实有力的左膀右臂呢?”
听到这话,白齐时微微一笑,然后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向别处,心中暗自思忖道:“是吗?大哥……您当真期望我能够助您一臂之力吗?抑或其实您更愿意看到我终日无所事事、悠闲散漫地度过此生?过去,我从未曾深思过这个问题,只因为我始终对大哥您深信不疑,不曾有过半分防备之心。我曾经天真地认为只要我们之间不存在明显的利益冲突,那么一切便会相安无事。但如今想来,对于身为未来帝王的您而言,猜疑之心恐怕永远都是难以消除的吧……”
大哥,请千万别让小弟我感到失望啊!
只见那白齐时缓缓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客气的笑容说道:“大哥,小弟自从回到此地之后,至今都还未曾有过片刻的歇息呢。待到下一次咱们兄弟二人再次相见之时,再好好地畅谈一番吧。”说完这番话后,白齐时便朝着门外走去。
而此时的白宴池则快步上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齐时的肩膀,然后用一种无比和蔼可亲的语气回应道:“哎呀,都是自家人,哪里还用得着如此见外呀!你还是赶紧先回去好生歇息一下吧,这事儿说到底,也怪大哥我考虑不周,想必一定是父皇特意吩咐让你来向我报个平安的吧?”
听到兄长这般关怀备至的话语,白齐时连忙摇了摇头,并回答道:“无妨无妨,小弟此番归来,本来就理应在第一时间前来告知哥哥我的情况,以保心安。”紧接着,他又对着白宴池拱了拱手,表示道别之意。
然而,就在白齐时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间,他原本那张还算和颜悦色的面庞却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若是放在以前那个单纯天真的自己身上,或许根本就无法察觉到其中的异样之处,但如今经历了诸多世事变迁后的他,已然不再像过去那般愚钝无知了。
毕竟,这世间可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密不透风的墙壁,任何事情只要发生过,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可循。
既然目前暂时找不到确凿有力的证据,那么倒不如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慢慢搜寻查找,因为只有证据才永远不会说谎骗人。想到这里,白齐时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离去的步伐……
白宴池笑意不变的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笑意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