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宴会后,黎醉轻轻地将帽子重新扣好,左右张望了番。确认周围没有人留意到这个角落之后,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地闪身跃上了屋顶。
夜空中高悬着一轮皎洁如银盘的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地面却弥漫着重重雾气,使得整个场景如梦似幻。黎醉静静地端坐在屋顶之上,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唯有那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下方。
时间悄然流逝,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喧嚣繁华、人声鼎沸的宴会终于渐渐散去,人们或三两成群,或形单影只地相互道别着缓缓离去。方才还热闹非凡的世界,转瞬间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片死寂和冷清。
阵阵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黎醉依旧纹丝未动,仿若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冰冷而锋利的刀尖毫无征兆地抵住了他的太阳穴,男人阴森诡异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世界里骤然响起:“你倒是胆子挺大啊,小怪物。”
黎醉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根本不担心会被那尖锐的刀尖刺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反手向后方抛出了一管神秘的药剂,语气平淡地说道:“拿去分析吧。”
身后之人显然没想到黎醉会有这样的反应,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滞。但仅仅片刻之后,便迅速地收起了那把令人胆寒的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猛地一把抱住了黎醉,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甚至险些因为激动而破了音:“好兄弟,一辈子!”
黎醉:“……”
面对对方如此分裂的行为举止,黎醉已经司空见惯。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那只搭在自己脖颈上的手问:“情况怎么样?”
男人的手被轻易拍落,但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悠然自得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然后随心所欲地坐在了黎醉身旁。
微微仰起头,凝视着高悬于夜空之中的那轮明月,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反问道:“怎么?一向对诸事漠不关心的你何时竟也变得如此好奇起来了?”
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一般洒落在大地上,在黎醉的眼眸深处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月影。
轻柔的秋风悄然拂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无情地切割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黎醉却仿若未觉,依旧静静地伫立原地,默默地承受着这股冷风所带来的刺骨寒意。
“人嘛,总是会变的。”黎醉声音平静得如同深邃的湖水一般,没有丝毫涟漪泛起。
听到这句话后,男人先是轻声呢喃道:“人总是会变......”紧接着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笑之事一般,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起来。
狂放不羁的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刺耳,仿佛要将这片宁静彻底撕裂开来。
待笑声渐渐停歇之后,男人方才止住笑意,戏谑开口吻:“可是你别忘了,你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你只不过是一个的试验品罢了,若说唯一值得庆幸之处,恐怕也就是运气稍好些,得以成功被制造出来而已。往好听点儿讲,你顶多就算得上是一只由人类亲手打造而成的怪物罢了。”
听闻此言,黎醉非但没有动怒,反倒是轻笑一声,终于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锁定在了男人身上,似笑非笑地回应道:“你呢?”
刹那间,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当中,就连原本吹拂而过的风声也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男人的身体微微一震,手指不易察觉地轻微颤动了一下,沉默良久之后,才喃喃自语道:“自然也是……”
“……”
“小一哥哥你就陪我去吧~”
段忧铭前脚刚刚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嗲声嗲气、故作柔弱的嗓音便如同一股电流般钻进了他的耳朵里。那声音娇娇嫩嫩的,听得他不禁浑身一颤,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哆嗦。
“没时间。”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仿佛带着一股清冷之气,从卧室里面悠悠传来。
段忧铭一听,顿时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被拯救了一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赶忙手脚麻利地换上拖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屋里。
黎醉正戴着一副眼镜,微微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中的手机。邢宇橙这小姑娘,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子似的,半蹲着身子依偎在黎醉身旁,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巴巴地望着黎醉,那模样简直让人的心都快化了。
就是这样一幅看似温馨的画面,落在段忧铭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吓人。他忍不住眼角抽搐了几下,皱起眉头冲着邢宇橙问道:“邢宇橙,你又哪根筋搭错了?犯什么毛病?”
邢宇橙闻言,偷偷地斜睨了段忧铭一眼,眼神中分明透露出一丝不满,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转过头继续用手轻轻地捏住黎醉的衣角,娇声娇气地撒起娇来:“哎呀,求求你啦,我的小一哥哥!这次游乐园可是特意举办的活动呢,人家真的好想去呀!可楚席那个家伙出差去了,林清玄他们俩也跑去处理前两天市长儿子被杀的案子了,剩下的人里也就只有你能陪我一起去啦!而且哦,如果我们能赢得比赛的话,就能拿到那个超级棒的奖品呢!所以嘛,拜托拜托,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嘛~”说完,还不忘眨巴眨巴那双大眼睛,满脸期待地望着黎醉。
一旁的段忧铭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双眼都快要被这场景给闪瞎了。
黎醉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聋了!
平日里那个彪悍得如同一只凶猛老虎般的女人,此刻变得柔柔弱弱,宛如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白兔一般向他撒起娇来。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黎醉无可奈何地轻轻叹息一声道:“真的没有时间陪你。这个周末我得出门一趟。”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段忧铭瞬间来了精神,手中原本闲着无事的动作也立马停了下来。只见他眼疾手快地抄起一个喷壶,装模作样地开始给旁边的花儿浇水。那模样看起来十分专注认真,可实际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边的对话上。
而站在一旁的邢宇橙则非常默契地配合着问道:“小一哥哥,你要去做什么呀?”
黎醉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段忧铭的小动作,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无语,但看到面前的小姑娘时,他还是耐下心来回答道:“弗莱叫我过去帮忙一下林清玄他们俩。”
听到这里,邢宇橙那双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似乎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追问道:“不是说,就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件吗?为什么会要我们插手?”
黎醉解释道:“原来大家也都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但是后来林清玄在第二次勘察现场的时候,却发现了 L144 号药剂瓶。由于担心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可能会引发民众的恐慌情绪,所以警方就当机立断将这个消息给封锁住。”
这事段忧铭知道,闻言终于放下喷壶,走过来坐在床上,紧挨着黎醉:“弗莱怎么只让你去,没通知我?”
黎醉摊手:“你自己去问他。”
段忧铭撇了撇嘴,一脸不满地用左手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灵活地点开通讯录,迅速找到了弗莱的号码并按下了拨号键。这个消息给封锁住。”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嘟嘟声,响了两声之后便被接通了。紧接着,弗莱那略带沙哑且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哟呵,今儿个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这臭小子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啥事儿求着我呀?”
弗莱也不知身在何处,听筒里传来的背景音异常嘈杂,好似置身于一个喧闹无比的集市之中。但心急如焚的段忧铭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紧紧皱着眉头质问道:“你之前让黎醉去调查那个案子,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的弗莱明显愣了两秒钟。随后,只听见一阵咆哮声响彻整个听筒:“好你个臭小子,老子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开染坊啦?这起案子牵扯到 L144 药剂,情况十分复杂紧急,让黎醉过去帮忙怎么啦?人家当事人都还没吭声呢,你倒先跳出来瞎嚷嚷,少废话,老子不想听你啰嗦,挂了!以后别再打来了,否则直接拉黑!”
说完,不等段忧铭回应,电话就被无情地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一阵急促的嘟嘟声。段忧铭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呆呆地望着手中已经黑屏的手机,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黎醉二人:“这人……这么快就进入更年期了吗?”
旁边的黎醉,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视线从段忧铭的手机上移开,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可能吧。”
邢宇橙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黎醉的面庞,她仔细地察言观色,想要从他细微的神情变化中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
但对方的表情一如往常,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于是,邢宇橙心满意足地微微颔首,紧接着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猛地扑向黎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