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万河心情复杂地看了看身上缠绕着的绷带,除了头,全身几乎没有一处逃脱绷带的束缚。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是那么严重的车祸,偏偏头部受到的创伤却不重。
他感受了一下如今的身体,嗯,没有那么疼了。看来,昏睡还是有作用的。
尿意憋上心头,王万河吃力地爬下了床。
床板吱呀的声响,让王佑川有些不安分的翻个了身,挠了挠臀部,没有醒来的迹象。
“叔看上去确实是累了。”王万河暗想道。
关上厕所的门,王万河就开闸放水了。
“年轻就是好啊,上个厕所就是轻松。”
医院的厕所门隔音效果算是良好,水花击溅的声音传到病房已经比较微弱了,王佑川也就没能醒来。
镜子里,王万河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张存在于记忆中的脸,熟悉又陌生。
一想到以后,他得顶着自己父亲的身份,和再熟悉不过的家人一同生活,他是既万分忧愁,又无比期待。
“所以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王守川了,我成我爸了。”
他终于开始初步接受现实,接受父亲的身份了。
不知为何,当他自愿接受的那一刻,他莫名地有种感觉,似乎事情原本就该如此。
这个念头不知从何而来,凭空升起,却挥之不去。
人的思绪在夜晚总是容易翻涌的,尤其是深夜。
他想妈妈了。
噢,现在自己就是爸,妈妈成老婆了。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奇怪,怎么想都不正经。
但入骨的思念,是实实在在的。
将近七十年的时间,从母亲车祸去世,到他自己离世,准确地说,整整六十九年。
事实证明,对于阴阳相隔的至亲,思念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褪色。
恰恰相反,它会愈发深邃,一刻不停地扩张,似海深,似天远。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的生死两相隔,苏轼哀伤得如此刻骨铭心。
更何况六十九年呢。
母亲的去世,毫无疑问,是王万河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无它可与之相比。
现在,是两辈子的遗憾了。
人生的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个先来,谁也没有定数。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
这个夜晚,王万河思绪翻腾、发散,想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当他的心神慢慢收拢,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人生开端。
“唉,从明天开始,我就是王守川了。”
尽管这件事玄幻得难以置信,总归是推脱不开的。
他无心睡眠,索性不睡了,反正距离天亮也没多久。
他扭过头,下意识地向床头柜瞧去,看看手机在不在。
既然无法推脱,就要接受现在的身份,那么就得熟悉王守川相关的一切,手机是最好、最便捷的方式之一。
但他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手机的半点影子。
“我是不是傻了,手机肯定在车祸中损坏了。”
他一拍脑门,有些被自己蠢到了。
只能等白天让家里人帮忙办事了。
他再次下了床,缓缓移步到了窗前。
推开窗门,入耳便是阵阵清脆的鸟鸣,高亢的嗓音,像是在迎接充满希望的一天,也像是对新生的人表示诚挚的祝福。
清风拂面,轻柔地吹过王守川短寸微压的发丝,也吹进了他有些烦躁的内心。
这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这一天,一个灵魂迎来了新生。
或许,按照上一世的轨迹生活没什么不好。
至少,他现在目之所及,都是美好祥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