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嗪也流下了眼泪,她轻轻将陈可馨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别哭了,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我们没有错。”
那一夜,两人抱在一起,眼泪流了整整一晚。
她们在泪水中确认了彼此的爱意,在无声的啜泣中熬过了那个难眠的夜晚。
言嗪因为膝盖受伤,在家里休养了一周。
这一周,她没有出门,日子平静而温馨,仿佛外界的纷扰与她无关。
但她不知道,此时的陈可馨正在经历人生中最难熬的考验。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陈可馨下楼准备去公司,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眼眶发红,情绪激动,一见到她便冲上前,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必须和那个女人分开!听到没有?!”
陈可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这是我的人生,凭什么要你来干涉?”
母亲却冷笑着,咬牙说道:“凭我是你妈!凭我生了你!”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陈可馨的心,但她还是甩开母亲的手,硬着头皮转身离开,朝着公司方向走去。
然而,她刚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她猛地转过身,只见自己的母亲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身躯抽搐不止。
陈可馨顿时慌了神,飞奔过去蹲下身,将对方扶起,颤抖着拨打120。
在救护车的鸣笛声中,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到了医院,医生告诉她,是突发高血压引起的晕厥,需要住院观察。
听着这些话,陈可馨心中一阵酸涩。
短短两周内,这已经是母亲第二次住院。
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对方,陈可馨的心被愧疚填满,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可那些愧疚很快被新的怒火取代。
第三天,当她去看望母亲时,听到同病房的大爷大妈议论纷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乱来,搞同性恋就是心理有病,得治!”
陈可馨的耳朵一瞬间嗡嗡作响,她看向自己的母亲,对方正坐在床边,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她立刻明白了,对方将她的事告诉了所有人,甚至还添油加醋。
那些病友的亲属毫不留情地上前劝她:“孩子,回头是岸啊,赶紧分手吧,别丢人现眼了。”
她压下满腔怒火,死死盯着自己的母亲:“您觉得羞辱我,这就能改变我吗?”
陈可馨的心像被刀剜了一样痛,她再也忍不住,转身离开病房,逃出了医院。
接下来的几天,她不再去看对方,但她的心情从未平静。
她知道,风暴不会因为她的逃避而停止。
她再没有回去,直到第六天,她的父亲打电话过来,语气里带着愤怒与疲惫:“你妈又闹上了,说要跳楼!现在医院整个病区都乱套了,你赶紧过来!”
陈可馨只能对言嗪谎称单位有急事,匆匆赶往医院。
远远的,她就看到医院病房的窗台上,她的母亲坐在那里,脸上是冷漠到可怕的神情,周围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急得团团转,却无人敢靠近。
她走上前,周围人纷纷让开,为她让出一条路。
她抬起头,看着窗台上的对方,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妈,你下来吧。”她声音干哑,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对方却轻轻一笑,冷冷地说:“你答应我,跟她分手!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陈可馨的手脚发凉,双眼直直盯着对方,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心在疯狂抗拒,可理智却不断告诉她,她赌不起。
她的妈妈从来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对方是真的会跳下去。
“我答应你。”她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
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言嗪睡得很熟,呼吸平稳,面容安静而柔和。
陈可馨站在门口,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拿出纸笔,写下一行字:
“对不起,言嗪。我不是有意离开你,但现在我没有任何办法。我永远爱你。”
她将纸条轻轻压在桌上,收拾了几件衣服和物品,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离开前,她站在卧室门口,最后深深地看了言嗪一眼,泪水滴落在地板上。
关上门的那一刻,陈可馨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
她回到了父母家,终日沉默,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她原本想拨通周瑾澄的电话,将心中的苦痛一吐为快。
然而,电话拨到一半,她的手却僵在了屏幕上。
她想起这几年对方始终在寻找薄斯言的消息,甚至从新闻上知道了薄斯言订婚的报道。
对方的痛苦不言而喻,而她自己的事情,相较之下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想到这里,她咬紧牙关,按下了挂断键。
那些满腔的话语,只能再次埋进心底,她选择自己承受这一切。
清晨,言嗪醒来,看到桌上孤零零压着一张纸条,字迹熟悉而颤抖,纸的边角上还有淡淡的水渍痕迹。
言嗪看着这短短的几句话,泪水瞬间涌出。
她颤抖着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我不怪你。”
过了很久,手机屏幕亮了,对面回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言嗪。”
短短八个字,却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将两人隔在了世界的两端。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两个月过去了,陈可馨辞去了工作,躺在家里整日浑浑噩噩,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空壳。
她的母亲虽试图与她交流,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家里渐渐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那年冬天,比任何一年都更冷。
窗外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白色的静谧中。
陈可馨坐在窗边,看着一片片雪花落在玻璃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言嗪的身影。
那些回忆如同一把刀,将她心底那点脆弱刺得支离破碎。
终于,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念。
趁着母亲出门买菜的空隙,她拿起纸笔,写下了一段话:“妈,我要去追求我自己的人生了。你以死相逼也好,其他方式也罢,总之,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是我对不起你,妈妈,我没能如您所愿……”
她将纸条和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拿起早已整理好的行李,转身离开了那个禁锢她的家。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她删除了父母的联系方式,切断了她与过去的一切牵连。
她重新回到了言嗪的住址。
熟悉的门牌号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站在门前,输入密码,却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时停住了手。
她不想贸然闯入,于是站在门口敲门,敲了又敲,却没有人回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暗,楼道间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间走出来。
言嗪提着一袋菜,裹在厚厚的围巾中。
她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脚步猛然停住了,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却同时涌出了泪水。
“你回来了……”言嗪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
陈可馨点点头,哽咽着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两人冲向彼此,紧紧相拥,泪水混合着寒冬的冷意,却在拥抱中变得温暖。
那个冰冷的冬天,终于因为这一刻的重逢,融化成了一片春意。
回忆到这里便结束了。
“这些年,我们经历了太多。”望着身旁的人,陈可馨低声说道。
仿佛是在对周瑾澄说,也是在对自己说,“有人质疑,有人反对,有人冷嘲热讽,但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我只想和她一起过我想要的生活,无论别人怎么看。”
周瑾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你真的很勇敢,也很了不起。我相信,你和言嗪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谢谢你,澄澄。”陈可馨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也希望你和斯言能够一直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