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握住谢玿的手,摇了摇头道:“若是你,便是嫄媗高攀了,她自幼被宠着,还有很多事情不懂,孩子心性,待你们喜结连理,若她做的出格的地方,还望你多担待,多教教她,让让她,包容她。”
“这是臣分内之事。”谢玿应道。
一宫女出现在亭外,来回徘徊着,淑妃见状,将人招进来。那宫女贴着淑妃的耳畔低语,皇帝好奇地看着,却见淑妃面色一沉,带着薄怒道:
“胡闹!”
谢玿揣测着来人的意思,见淑妃如此不悦,再想今日淑妃召见的意图,顿时猜到了七七八八。想来是淑妃让人去将天玑公主请来,天玑公主对自己不满,拒不相见。也正好,少了些弯弯绕绕。
淑妃恢复了方才的笑容,略有歉意和遗憾地对谢玿道:
“本想让你和嫄媗见见,可惜了,她身子不太舒服,无可奈何便也作罢了。想来她见到你,定会喜欢你的。”
谢玿微笑回礼,帝适时打断,对淑妃道:“好了,你也让他休息会儿,一下朝便被六部请去,忙不迭又辗转于此,待他旬休再聊亦不迟。”又转向谢玿道,“回去罢。”
谢玿行礼告退,淑妃嘟囔了一句“哪有那么容易见外臣”,这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放走,对帝道:“妾真心喜欢这孩子!”
帝自然也喜欢谢玿,他的才学身世,以及他的品性,不似王玢柔中带刚,谢玿就是一潭静水,无为时寂静却不可小觑,欲为时必激起万丈惊涛,然而他心思澄澈如赤子,这样的人,是一颗完美的棋子。
帝现下完全不担心谢玿会像王玢一样权倾朝野,且不说谢玿有没有这个心思,帝对他可是时时防备,不日他的宝贝天玑公主便会下嫁谢玿,有公主监视着,帝可谓是高枕无忧。
然而,世事难料,当那天最终来临时,回首往事,满眼荒唐可笑,一言一语中,镌刻着他的无知与愚昧。
……
说什么“身子不大舒服”,其实都是幌子。
这不,少女粉面樱唇,柳眉墨发,目若朗星,鼻翼玲珑,头戴一副翡翠镂金花蝶头面,嫩黄短衫,外着一件晴鸟浅滩短褂,腰缠豆绿腰带,末梢挂金鹊下着一条流纹孟春百褶裳;耳上明月珰,颈上掩翠红玛瑙金圈,碧色玉玦腰上挂,罗袜碧鞋,端得是佳人一朵未开苞,枝头青涩含羞笑。
这位便是帝的掌中珠,天玑公主了。
天玑公主此时正扑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山川集,两足翘起,足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
她面带愁容,满心怨气:
“阿娘想让我去见那劳什子谢玿,我才不去呢!我才不要嫁,我是阿耶的心肝宝贝,他怎会舍得将我许配人家?”
一想到两年后自己将离开疼爱她的阿耶阿娘,下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天玑的火气就“蹭蹭蹭”地上来了,手中的书似是变成了谢玿,天玑顿时将书往旁边一丢,气呼呼道:“我才不要去!谁要嫁了?阿娘这么想让我嫁,我不嫁!我……”
“是谁惹我们家嫄媗不高兴啦?”
淑妃笑着走进来,一旁侍奉的宫婢见状行礼,天玑回头看了眼淑妃,随即置气地将脸别开,头上的蝴蝶随着天玑的动作一颤一颤,灵性至极。
淑妃在天玑身旁坐下,轻叹了口气道:
“嫄媗,该懂事了,陛下为你寻的是位良人,女孩子大了,我和你阿耶就留不住了。”
见天玑不理会自己,淑妃又道:
“我今儿看了看谢玿那孩子,沉稳大气,气质从容,难得的少年才俊,和你最是相配。本想让你们见见,相识相知再到相守,你这孩子偏偏与我作对!”
“若你见了他,便不会不喜欢他了。”
见连淑妃也这般夸赞谢玿,天玑对谢玿的厌恶更甚,她心中暗骂谢玿“小人!”“妖精手段!”,丢下一句“我死也不会喜欢他”便提起裙子跑出寝宫。淑妃无可奈何,也便由她,反正日子还长,两人磨合之下日久生情,倒也令人欣慰。
淑妃前脚回到寝宫中,天玑后脚便来了,她面带愧色,跪在淑妃面前,闷闷不乐地请罪道:
“女儿不该对您撒气,心浮易怒,娇躁无礼,有失皇室威仪,请淑妃责罚。”
淑妃自然舍不得罚她,柔声道:“傻嫄媗!起来吧!”
天玑起身,委委屈屈来到淑妃身边,径直坐在地上,趴在淑妃腿上,轻声哼唧道:
“可我不想出降,他待我,怎会有你们那般好?”
“小傻瓜!只要他能爱上你,你在他心里便是唯一。”
“可若是他不爱我呢?”
“怎么会有人不爱你呢?就算如此,你是公主,他也不敢轻慢了你去。”
天玑不想出降,她去求过帝,可帝驳回了她的请求,现下连淑妃也被谢玿“收买”了,可见此人是有手段的,将二人迷得团团转。天玑很惆怅,也许只有让谢玿无德配公主,阿耶才会收回成命。既如此,她势必要去打听谢玿此人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天玑心中顿时雀跃起来,可这雀跃不出一日,便被泼了一盆冷水。天玑十分郁闷,她朝无数宫人打听谢玿, 听到的都是无边无际的赞美,天玑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寝宫。
“自夸自答,傲慢无礼的小人!”
天玑骂骂咧咧,颓废地倒在床上,头昏眼胀,心里却忍不住地想:
谢玿,他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好吗?他真的,会是我的良人吗……
想着想着,天玑不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