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后回来,给老娘带束花。”
泉源的切断开始启动。干涸的供给通路也随之产生了丝丝裂纹。
那份遥远的距离感已经开始出现在心头。
只要默读完成。完成了,球球就自由了。
可明明短短瞬间能完成的默读,却让我进行得极其困难。要不是姐姐我的心够硬,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眶深度了好吧。
还有最后一段,我就要……
痛!!
什么玩意?!
“你个龟玩意又拿老娘的面板砸我?!你怎么敢……不对,我默读到哪了?”
一时间有些失神。似乎就连被我的自绝而遗忘的身体各处的疼痛都被重新唤醒。
可就算是我在龇牙咧嘴之间,都没有忘记自己要默读口诀的事实。要不是球球再一次顶在我的眼前,又抡起面板狠狠扇了我的脸蛋,我的默读真就要重新开始了。
“不是,你居然扇我耳光?!”
「警告:你已过于冲动。丧失基本判断能力。」
“我……可是,我对付不了那样的家伙。这里不是……”
「交流:是独立的空间不错。但并没有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另,记录:妄图解除缔约关系一次。严重违反契约道德!!」
“不是不是,你等会。”
“没有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球球赌气一样地藏起了身形,不再搭理我。只有把面板丢回给我的动作,才好不容易地在狂躁心跳中拉回了还在懵懵懂懂的我。
如今,这偌大的静谧中,只留下好不容易才从狂躁心跳中回过神来的我。这才想起来沉下心,躁动的内心终于在摆脱了喘息后恢复了些许平静。能够在有些颤栗的本能中,环视着这里的一切。
什么都没有。
没有墙壁,没有地面,没有屋顶。一切都是空洞的虚无。
可无论抬头远眺或低头凝视,所有的景象都是完全一致的。是那种深邃的虚无,我甚至都无法判断,我真的有踩在地面上。
唯有那些被我强行动用尘泥才拼凑起来的土墙石壁,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自然了,这样的虚无本不会有任何光亮的存在才对。
而这里,却在那离我不远的晶莹里,散发出微微的,光亮。
“那是……”
“魔法球?”
光精灵的特性,让我对于光的感知完全不同于其他种族。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那闪耀着的晶莹没有温度,没有光芒的质感。那是没有生命力的光,就只是简单地照亮而已。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都不如火石灯的照耀所散发的,那般具有生命和温度宣扬的光。这就是,极其单纯的光。
好不容易定下心来的我,在强忍着那些作祟肆虐的疼痛里,提着外棱缓缓挪动一些距离后,才终于能看清了那浮动的晶莹。
【你是谁?】
我有些错愕。
居然是文字?而且是一句简短的问话?可这又是个什么问题?
我是谁?
这我该回答吗?回答什么?
不对不对。为什么会有问话?问话就应该有主体。也就是说,对面是个有能力理解通用语言文字,并且有能力向我传达疑问的人。
创造独立空间,并能向独立空间内的个体传达疑问。
这得是什么样水平的家伙才能做到的?
我当然想回答。
可这让我如何去回答。
我所能想到的所有回答,都会被我自己否定掉。无论是什么,站在对方的角度,有如此能力的人,想要抹杀我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我能选择的,只有沉默。
这也是一种回答。当然没有那些既定答案的强有力,但也足够表达我的态度了。
确实,我不该闯入这里的吧。擅自或模棱两可的回答都只会激怒对方的话,那不如就这样沉默下去。既然对方没有在我闯入的第一时间就杀了我,那应该会有一些让我回旋的余地才对?不管怎么说,找到机会逃离才是上上策。
呵。相比起来,外面的狼群都可以说是和蔼可亲了。至少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
就这样僵持着。
我,与魔法球。在这密闭且虚无的空间里,正面相对,却没有言语。
我没有任何动作,那个魔法球也只有那了无生机的静默。
至于那个问题,则一直浮游在那。没有丝毫的情绪和动作。萦绕散发的光依然没有丝毫生命可言。
我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失常了。
可干枯的泉源和时常传来的阵痛却始终在提醒着我,我所看到的景象绝不是虚假。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
我不知道,只有我逐渐平复的呼吸和魔法球的光芒律动着在呼应。似乎也呼应了很久。
这里似乎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也是,没有自然生命力的光,仅凭这样不痛不痒的文字,上哪能判断时间的概念呢?
慢慢后退?还是继续僵持在这?
也就在我思考着的各类对策的延展都还只是念头的起始,我紧盯着的文字,晶莹地闪了闪。
引起注意地打招呼?还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我几乎是本能性地抬起手,握紧的外棱直线相向,严阵以待。另一手的动作也没有停歇。随时准备撤掉石壁土墙向后栽去。
是真的这么打算的。我现在宁可在那些恶狼们的手里搏杀,也总好过在这里等死。谁说了我就一定会死在他们手上呢?
可这里……我不知道。
我的犹豫不过片刻。可那晶莹的闪烁也只是相当的短短一瞬,最终也没有发生任何情况。
只是那文字,伴随着闪烁的结束,消逝不在。
准确来说,不能叫做消逝不在,而是化作了一阵瑶光。
没有等我后知后觉地要让外棱开始挥舞。就直愣愣地栽进了我的身体里。
这,这是……
温暖,活力。
完全不是我设想的那般,冰冷,又掠夺掉我全部生机,让我的呼吸和心力在骤然间消失的恐怖知觉。
它就是温暖,又有活力地,在我的胸口间,开始了一点点地铺散。
如同浸润着干涸的森林,泉源在为着新生而欢呼。随即,磅礴的魔力在身体内翻涌,撑开了每一道因匮乏而紧闭的通路。
我这是,被回蓝了?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更是在我不经意间,听见了一声清脆的落地。
紧绷的神经让我本能般的迅速回头看去,只看到那枚没入身体的箭头已经被挤出体外。掉落在虚无的空洞里本不会有声响。那是虚无的涟漪散发的回响。
一同于声响的,是我的疼痛不再。
手指与皮肉之间的触感告诉我,所有的疮口都已经愈合。
无可置疑,就连连带的刺痛和灼烧感都不再能被我回想起来。如同我的身体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触一般。
若不是我尝试着捏了捏空隙处的皮肤,微弱的痛感才终于让我确认了,这就是现实的现实。不然,我还得栽在这如梦如幻的感受里漂浮许久呢。
只是,那浮动的晶莹已经不在。魔法球的黯淡和寂静就已经向我宣告了一切的发展。
这是,背后的那家伙是不打算在现在难为我了?好心地帮我恢复,虽不知道有何企图,但却莫名地真正帮了我。
“谢了。不知道是谁的家伙。”
咱从来都讲究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拖欠人情。
道过这声谢,咱俩就两清了。嗯,一定是的。
挥手招来,飞来的是被我甩在角落的手弩主体。而我也很自然地就为它重新匹配了外棱。
呼。幸好幸好。这回没有再被我扯坏了。
那矮人老头子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嘛。呵,倒是被你也帮了一次呢。
翻找出箭筒,再卸下这些碍事的破铜烂铁。就是可怜了我的鸦羽呀,已经斑斑驳驳都是破损了。是说,咱这大恢复术就不能替我把鸦羽也一同恢复了吗?
咳咳。贪心了哦。能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啦。
接连轮番地几次确认下,心头的那股熟悉又有活力的翻涌,更是让我握紧了手中的手弩。
丝丝光芒在弓弦的两端诞生,连接。紧随的挥手之间,一道道石壁土墙轰然倒塌。纷飞的尘土快速地在这虚无的天地间消散。
与之对应的,是我为新生而展露的浅笑。
“好了,恶狼们。”
“玩归玩闹归闹,你们也折腾得我够惨了。”
“现在,该轮到姐姐我了。”
伴随着身后的又一阵晶莹,我笑吟着,冲向了那进入时的微弱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