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发了话,立即又过来几个高大的伙计,把两个孩子扯开。男孩女孩一边哭着喊阿娘,一边求柳掌柜发发慈悲,请个大夫。
看到这一幕,顾瑶有些眼眶发酸,当了这么久的娘亲,就特别见不得孩子受苦,尤其自家两孩子还在一旁看着他,不禁脱口而出:“等一等!”
见那边的人似乎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由快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又喊了一声:“等一下!”
这回众人全都听见了,伙计看向掌柜,等待他的示意。
柳四摆摆手:“先放开他们。”
两个孩子得了自由,赶紧扑到自己娘亲身边,警惕地看着其他人。
柳四见顾瑶出来了,道:“今天真是对不住了,管教不严,扰了您的清净。”
顾瑶道:“柳掌柜客气了,刚刚贸然出言打断,是我的不是。只是我并非有意要干扰你做事,只是突然想到家中还需要买个丫鬟和小厮,我看这两个孩子就不错。”
柳四原本以为顾瑶要指责自己心狠,见死不救,不给病人请大夫等等。自己这些年也见多了这种自以为是的“善良”之人,高高在上地对自己指指点点。
可自己是个商人,再善良也不能做亏本的生意。别人嘴皮子一碰就让自己出钱,哪有那么好的事。简直是可笑至极。
这顾娘子要是真这么说了,哪怕看在李掌柜的面子上,自己也要宰她一笔。没想到顾瑶只字未提这事,反而说要买下这两个孩子,至少说明不是没有脑子的蠢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让人舒服得多。
要不,就稍微少宰她一些?
柳四笑道:“顾娘子好眼力,实不相瞒,这两个孩子可是最近这一批孩子中最出挑的,不仅眉清目秀,聪明伶俐,还读过几年书,这大户人家最是喜欢买这样的孩子进府。不过顾娘子是李掌柜的朋友,那这个面子我肯定要给的,这两个孩子就给二十两吧!”
“二十两!这也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
“这两个孩子可不是普通货色,我当时买他们也是出了高价的,二十两真的不多,总不能让我辛苦一场还赔本吧!”
顾瑶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那好吧,二十两就二十两。不过这个价格超出我预算太多了,这里头做家务的妇人我买不起了,不如你把这个生病的妇人做个添头,送给我吧。”
“顾娘子可想清楚了,这妇人病得很重,实话和您说,他们几个的卖身银子全花在她看病吃药上了,结果还是没治好,现在还越来越重了。您把她买回去,她要是死在您家中,岂不晦气!您到时候可别说我坑您。”
顾瑶道:“我想清楚了,这两个孩子这么有孝心,我把他们娘带出去诊治,万一真的治不好,我也算尽了心了,想必他们以后肯定对我更加忠心。”
“既然顾娘子考虑清楚了,那我也就不多话了。顾娘子心善,想要给她一条活路,我柳四也不能太小气。我也不多要,这个妇人,就给一两银子吧。”
顾瑶有些不可置信:“不是,你刚刚还说不能太小气,怎么还要收银子?”
柳四理直气壮,道:“这妇人年纪不算太大,姿色也不错,要是没有生病,至少也要十两银子。如今我只要一两,这还不够大方吗?”
“你也说了是没有生病可以卖十两,如今她病得这么严重,你留着她本来也卖不出去了,还要用饭食养着她……就这你还好意思收我一两银子,你这么做生意李掌柜知道吗?”
“顾娘子这是什么话,我柳四的信誉,在这整个桐县都是出了名的,从我这里出去的可全都是好货,绝对物超所值。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哪个不说好。顾娘子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我再找个大夫给她看看,说不定能救回来,让我卖个高价。”
“唉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二十两都花了,也不差这一两。二十一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卖身契。”
顾瑶掏出自己的荷包,还是有点肉疼。
虽然不后悔救这母子三人,但是花这么多钱是真的超出预算了。
钱是王八蛋,能花就能赚!顾瑶想想自己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两笔收益,心情瞬间晴朗多了。
见两个孩子还有些愣愣地,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柳四道:“你们还不快谢谢你们主子心善,以后可要忠心待奉,才不辜负今日这份恩情。”
男孩女孩反应过来,不停地对顾瑶磕头:“谢谢主子,谢谢主子!”
“好了好了,别磕头了。你们还有什么东西就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带你们回家。”
顾瑶和柳掌柜结清了账,拿到了三人的卖身契。柳掌柜还把自己的马车借给他们,并让伙计把昏迷的妇人抬进了车厢。不然顾瑶还真犯愁要如何把这昏迷的妇人带走。
怪不得能做桐县最大的牙行呢,虽然是个死要钱的奸商,但是其他配套服务确实做得不错。
顾瑶也不和他客气,道了谢便带着双胞胎上了马车。那男孩女孩有些无措,想要跟着马车在外面走。
顾瑶开口让他们也上了车,几个孩子年纪都小,挤一挤也坐得下。
听见顾瑶让车夫直接去医馆,两个孩子又是一连声地感激道谢。
去医馆还有一段路,也不能这么一直不说话。见两个孩子拘谨的样子,顾瑶先开了口:“我姓顾,名顾瑶。这是我儿子陆景行、女儿陆景瑜。另外还有一个大儿子陆景言和大女儿陆锦心,晚点他们回家了再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叫什么名字,柳掌柜说你们还念过书,怎么会落到人牙子手里呢?”
男孩开了口:“回夫人的话,我……小的叫楚青杨,妹妹叫楚青柳,我阿娘姓周。小的一家原本也是住在县里的,家里虽不算富裕,但也有几亩田产,一间商铺。所以小的才能去学堂,妹妹也读过几年女学。但是上月我阿爹外出经商遭山匪劫掠,不仅货物丢了,他自己也……”
楚青杨在牙行学了一些规矩,但是显然还不熟练,才一会自称“我”,一会自称“小的”。
楚青杨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女孩也跟着默默淌泪。
楚青杨闭了闭眼,继续道:“办完了父亲的丧事,来了一群人要债,说父亲借了他们的钱去进货,现在却弄丢了货物,要我们赔钱。我们只能卖了商铺和一些田产还债回到老家。谁知村里的人也拿了许多借条找上门来,说阿爹欠了他们的钱,让我们还。我们没有银子,他们就霸占了我们的房屋和田产,把我们母子三人赶了出来。我们无处可去,娘亲又病了,只能自卖自身,求一条活路。”
楚青柳此时也愤愤地插嘴:“那些借条分明就是假的,他们就是见爹爹不在了,欺负我们无依无靠,霸占我们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