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给的聘礼也是了了,甚至不如姜家的价值。
就是成婚第二日,婆母给的见面礼,也是她用了多年,放在那里落灰不爱戴的镯子。
这次要续娶林小姐,府里一下子轰动了,赵氏翻箱倒柜,要找自己的珍藏,李延德绞尽脑汁地写着嫁妆单子,连李延良和李延淑都被勒令学好规矩,林小姐是书香世家出身,一定不能在她面前丢脸。
侯府虽说是先祖亲封的勋贵,可承袭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出彩的后人,早已是勋贵中的边缘人物。
可首辅却是真真正正的权倾朝野,皇帝倚赖的重臣。
甚至若将来新帝登基,林首辅是极有可能被托付为辅政大臣的。
两家自然不是一样的份量。
赵秀雅急急忙忙地进去,一进去就跪下哭道:“侯爷!”
李延德吓了一跳,回头看她,从前感觉娇艳欲滴的面孔,看多了姜府丫鬟之后,好像也没那么惊艳了。
如今又要娶林小姐,他看着赵秀雅哭得皱巴巴的脸,只觉得丑陋。
李延德嫌弃问:“又有什么事?”
赵秀雅嚎道:“侯爷!我亲眼看见了,原来姜姐姐不肯回侯府,是因为另有了归宿!”
李延德霎时睁大眼:“你说什么?!”
赵秀雅抹着眼泪:“妾身想为侯爷分忧,特地查问出姜氏踪迹,去她店里找她,可没想到,一去就看见一个年轻俊俏的公子,把她从马车里送下来!”
李延德双目圆瞪,他不敢相信姜氏敢还未和离就勾结别的男人,更不肯接受的是她只是对他死心,还没伤心欲绝多久呢,怎么可能就有心思勾结别的男人了?
他当即抓起赵秀雅,大叫道:“什么时候的事!你细说!”
赵秀雅哭哭啼啼道:“就是今日的事啊!妾身亲眼看见的,那公子看着十分年轻,和姜氏差不多大年纪,模样俊俏,等姜氏下了车,还在车上看了她许久,那目光恋恋不舍的!”
虽然她隔得有几丈远,但就是说得振振有词。
年轻!
俊俏!
李延德年纪比姜琮月大一些,模样也就算是周正,不能说俊朗。
他听完真是要气死了,说:“哪家的!”
“不、不知道啊!”赵秀雅留了个心眼,没说薛家的事,怕李延德不敢追究了,继续为他着急道:“侯爷,姜氏这才离府几日,哪里有功夫认识这样的人物,但凡寻常人要和离,那都是如丧考妣一般,哪里有欢欢喜喜认识新人的!”
“侯爷,可见姜氏早有预谋啊!说不定她从前就和那奸夫说好,要共谋和离,双宿双飞,还把侯爷的名声搞臭,叫别人说您亏待发妻!”
李延德气得眼都红了,开始摔东西。
“好啊姜琮月,我就说你前些年那么低眉顺眼,讨好本侯爷,这下不过是抬个平妻就要闹和离,我说你哪来的底气!原来是野男人给你的底气!”
他把桌子一踹:“不要脸!已为人妇,还去勾结男人!”
赵秀雅急忙道:“侯爷,难道就让她这样和离了吗?若是她日后改嫁,侯府的脸面该何存?别人岂不是要说侯爷被人戴了绿帽子,这样窝囊?”
李延德重重喘着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他肯定不能让姜氏就这么得逞!
可是不把她赶出去,林小姐又如何进来?
李延德正在怒火滔天地沉思着,管家突然把门一撞,跑进来:“侯爷!出大事了!”
“姜氏已经告到了顺天府,要与侯爷当廷和离!”
李延德差点气晕过去。
赵秀雅赶紧扶住他,着急地提醒他想办法:“侯爷!”
她可不想看见姜琮月脱离婚姻苦海,从此山高水阔了,还得回来跟她争,归于内宅被她赢才行。
李延德气得手抖了半晌,终于掐紧了赵秀雅的手,掐得赵秀雅差点尖叫出来。
“好,她想和离是吧?”
“呵呵,本侯爷偏不让她如愿!”
“没有本侯的允许,我看谁敢判离御赐的婚事?!而且,她就是回来,也只能做侧室!”
李延德双眼通红,怒意滔天,想到姜琮月的下场,竟然笑了。
“贬妻为侧,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
赵秀雅心头一喜,连忙扶着李延德上马车。
赵氏听闻了消息,差点晕过去,赶紧叫人扶着自己跟上去:“本夫人也要去!我看那姜氏敢怎么诋毁我孩儿,我非要当廷扇她耳光!”
众人鸡飞狗跳之中,唯一忍着笑的只有赵秀雅。
姜琮月啊姜琮月,你可别妄想跳出这个牢笼了。
谁准你走了?
等你回来,保管过得比以前惨上百倍!
云安侯府的马车一路跌跌撞撞去了顺天府。
在大门口,撞见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围着,早已在议论纷纷。
“什么?侯府要和离?”
“是啊,听说是侯夫人亲自告到官府的,痛陈了云安侯的罪状,只言恩断义绝!”
“天啊,大热闹啊!我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侯府和离呢!”
李延德听得脸都青了。
就在这时,对面那条街终于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青色车帷,不算高调,但也可以看出身份不凡。
人群让开,马车便面对面的停下。
李延德握紧了拳,放下车窗的帘子,起身踏出去。
他叫道:“姜琮月,你做的那些事,敢不敢出来见我!”
人群静了下来,因为这引人遐想的话题。
须臾,青色的马车一掀,一道苗条的身影缓缓站起来。
她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袄,领口和袖口绣着绣球花纹,底下露出马面裙的金色底襴。
织金的花纹工艺精美,连同身上浅色的缎子,映着太阳,流光溢彩一般,即便颜色低调,也能看出身价非凡。
李延德愤怒的眼睛看见她抬起头来,猛然一怔。
她不再梳妇人的发髻,不再收敛朴素,那双眼睛清凌凌的,竟然如此好看。
她嘴角一动,比以往更轻蔑,更不在乎他张狂暴怒到了什么有失体面的地步。
竟然笑了。
说:
“当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