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有人怒了:“你们安绛兰人,真是厚脸皮!平时总说你们的金子好瓷器好茶叶好,现在竟然还敢在大周的地盘上挑衅!”
萨东道:“我可没有挑衅,只是说事实。”
“你们在场,可又有人比得过这蛇形臂钏?”
她骄傲的眼神掠过在场,落到一直倍受夸赞,被屡屡提起的那个女老板身上。
她这几天逛遍了珠宝坊内街,没见过一个比自己的金匠更出众的,自然笃定这个女老板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连内街都是这样,中街外街更是可想而知了。
姜琮月低头笑了笑。
萨东更是想证明了,大声道:“还有谁想与我比比,尽管拿上来。”
“若是没有,这第一可就归我了!”
姜琮月信手,把盒子递给身旁的人。
伙计忙不迭捧上去,管事也终于解了围,赶紧唱道:“最后一件,来自浣玉新,是一件……”
盒子打开,他看了看手里的名单,又看向里面揭开绒布的东西,一时间愣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
连角落里抱着胳膊的通贲也顿住了。
竟然……也是环绕形的。
萨东刚开口:“不过缠绕了三圈,东施效颦……”
她的声音却突然掐断,死死看着被转过来的那件首饰。
也是一顶凤冠,只是那缠绕的三圈,是两只完整的凤凰。
《尚书》有言,雄曰凤,雌曰皇,凤凰本是一对神鸟。
《诗经》又有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岗。
雄鸟追逐着雌鸟盘绕在一座山上,飞向山顶,去衔那颗烈火一般的朝日。这颗朝日也是红宝石,可比那只蛇头上的两只眼睛大多了。
众人这才发现,除了两只凤凰外,竟然还用金丝攒成了一座山形为底!正好如同发冠形状。如果将头发梳起来,头发便刚好成了凤凰盘旋的高岗,寓意贵不可言。
而这山形之中,又立有一尊极为庄严的佛像,背靠莲花宝座,上有祥云。凤冠周围又垂下无数流苏,是为百鸟飞舞,还缀有镂空楼阁、金牌、花卉,极尽繁复之能事。
所有人想明白之后,顿时大为震撼!
许多人早已急不可耐,两眼放光摇着身旁的人:“快!快,我要拿下!”
“我就要这个!千万不能错过!多少银子都给!”
“我也要那个!我出嫁一定要戴这顶凤冠!!”
不说寓意,就是这手艺也是巧夺天工!
凤凰尾羽,千丝万缕。金匠将金条一再打磨、抽丝,甚至为了做这一顶凤冠重新制作了模具,只求将金丝拉到最细。
到最后,当真细比真正的丝线一般,盘成的尾羽也是薄如蝉翼,微微发颤,犹如随风飞翔!
这个手艺出来,前面那件蛇形臂钏顿时显得小家子气。
大周的文化里,本就以龙凤为尊,龙子、鸾鸟次之,至于蛇,没多少人喜欢那阴森的玩意儿。
刚才赞美它,不过是觉得新鲜,手艺出众。
可见了这件凤冠,大家才知道,骨子里还是喜欢正统大气!
“必须投这件!此乃大周气数磅礴,礼道正统之象征!”
“正是,哪是安绛兰国那些小家子气的东西能比的!”
“我大周的女子,就该佩戴这样大气的凤冠!以凤凰为尊!”
姜琮月对她笑了笑:“我们大周,素来喜欢大气的东西。”
费尽机巧,也要图一个盛世景象,这就是大周人的审美。
萨东脸色铁青。
下面齐刷刷的投票,想出价的也忍不住了,立即大喊道:“一千两!”
“一千两你就想拿下这顶凤冠?做梦呢你!”有人嘲讽道,那人脸上挂不住,接着喊道:“两千两!”
“我一个满色的祖母绿翡翠镯,都要五千两,你两千两只能讨到个半满的,还妄想拿下。”一个贵妇坐在高处,不屑地道。
她转头道:“我便以五千两出价,姜老板看怎么样?我可是老客户,痛快!”
谁料话音刚落,就有人提价:“六千两!”
“六千八百两!”
叫价如火如荼,萨东的那个臂钏再也没人注意。
她脸色难看极了,想甩脸就走,可目光还是忍不住被那凤冠吸引住。
好漂亮……
她确实从未见过工艺如此精细复杂的首饰,还有各种典故,大气磅礴,好像戴了一个神话传说在头上。
萨东阴沉沉看着台上许久,终于,在别人叫价到了七千两的时候,抬起手来。
“一万两!”
场上稍微寂静了些许。
不过,这倒不是为她敢叫价,而是为她刚才还叫嚣比拼,现在却争着拍卖,变脸贼快。
萨东淡然道:“首饰吗,暂时比不上,我没有带上我们安绛兰的国宝来,不过银子,我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萨东这话说得霸气,安绛兰国盛产金矿,她的父亲亲王就坐拥一座,财富上的确少有人能企及。
既然这次是赢不过,那她把赢的买下也行。她是主顾,对方不过是商家。
正好,她喜欢。
却不知她这强行挣面子的话,已经将浣玉新的凤冠捧到了新的高度。
——堪与安绛兰的国宝相比。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讷讷说不出话,一时失语。
可这时,却有人自身后淡淡扬声,将她压了下去:“两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