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好臂力。
眼前的姑娘年纪不大,长得又俊又乖,特别是身旁牵着的西域黄金马,李助教也是有一匹的。
以李助教的人品,这么小的姑娘,定然不是他招惹的莺莺燕燕,这样一来,说是亲戚,倒有十分的可信了。
门房点头,研墨拿笔:“姑娘登记一下。”
喜宝这才有些雀跃起来,端端正正的在通行簿子上写下“赵喜”二字。
老门房赞了句:“姑娘好字。”遂给了通行牌。
“姑娘进门右转是马厩,拿着牌子,先找马房的给安置好马匹,再出门往南一直走,到钟鼓楼就是,若是迷路,见到洒扫的仆人,莫要张不开口。”门房笑眯眯的道。
“多谢伯伯。”喜宝双手接过牌子。
门房点头:“快去吧,走的慢些,莫要撒了饭菜。”
“哎。”
国子监的学子们即便在休沐日,也不乏勤奋者,三三两两的落在各个地方看书,不过比起往日的朗朗读书声,国子监显得有些空荡。
她提着食盒,踱步于长廊,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一会儿小修哥哥见到自己会是什么神情,她出门前的打扮,此时不知有没有乱掉。
似乎每往前走一步,心就被吊起来一分,整个人有一种亢奋的刺激感。
原本她只是觉得一天没见了,想与小修哥哥吃个便饭,又想问问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怎的不去找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于久别重逢的后遗症。
“劳驾,请问一下,李助教的斋舍是哪一处?”
国子监的待遇好,连助教都会有自己的斋舍,斋舍可以用来居住办公,等升到博士,还能有自己的书斋,
“啊...啊!”被叫住的学子见是个笑盈盈的姑娘,面色蓦然变红。
“前面,窗前种了几棵竹子的便是。”
“多谢。”喜宝道谢后,又继续往前走。
喜宝放慢了脚步,门半掩着,她没有推门而入,而是转去了另一旁的窗户,窗户开了一扇,似乎是里面的人想要通风。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桌上堆满了书卷与笔记。
透过窗棂,李修的身影在显得有些模糊,他正拿着朱笔,批改着学生的课业,神情专注而安静。
艳骨天成,长发如瀑,鼻梁高挺,下颌分明,竹子影影绰绰,给房中人多了几分风情,偏偏不自知。
喜宝呆呆地看着他,一如幼时。
都说她长得好,但是面对李修,喜宝也难免无端的自行惭愧起来,呼吸变得轻柔,怕惊动了面前的这幅画。
李修知道窗外有人在看自己,他低垂着眼帘,眼睛快速地划过窗外人的身形打扮,他没有去看她的脸。
窗前人如纤纤松柏,一边的手臂下沉,似是拿了什么重物,当扫到她脖颈间带的大块金刚石项圈,他的心稍稍快了半拍。
腰间的佩刀似乎在发热,烫的他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身姿愈发的挺拔起来,连批改都带了些端方雅致的意思。
李修自己也说不清楚,如今自己这样带了点什么意味,浑然不像平时的自己......他在等。
喜宝看了一会儿,便回了神,想开口叫他,又有些退缩,她有些恼怒的咬了一下唇,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让她感到陌生。
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踟蹰。
最终长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窗:“小修哥哥...”
李修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慢慢松下来,似是松了口气,他嘴角微微上翘,眸中水波荡漾,抬头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温声道:“你来了。”
喜宝有些面热,又有些失望,她来了都不曾惊喜的吗?
李修起身,出门接过食盒,将她领进来。
恰恰好一阵春风拂过,送来点点海棠花瓣,落在二人身上。
喜宝闻见一股冷清的香味,分不清究竟是海棠花,还是眼前人。
这顿饭二人吃的都心不在焉,味同嚼蜡,无甚滋味。
喜宝满脑袋的心思都在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吃饭愈发的专注,最后一句不言,只面无表情的扒饭。
而李修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喜宝身上。
斑驳的光撒下来,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他惆怅的想,喜宝才十三,他都快弱冠了。
他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却不敢认,只死死的压在心里。
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身份责任,以及喜宝的懵懂无知,都让他心生忐忑。
其实他知道,他在很早很早,早在大槐村之时,就有些模糊的明白了。
不管在外多么稳重自如,与喜宝在一起的李修,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自卑犹疑的少年。
她低着头认真吃饭,没注意自己的打量。李修心酸,这五岁的差距让他感觉...觉得自己要入土了,他不应该这样的。
李修垂眸,突然,他目光触及到喜宝腰间的玉佩,整个人都僵住了。
喜宝察觉到身边人的僵直,关切的问:“小修哥哥怎么了?”
又见他没怎么动用饭菜,亲自夹了一块春笋放在他碗里:“是菜不合胃口么?”
李修试图压抑住心中复杂的情感,沉默了一瞬,他对她微微一笑:“菜很好,是我自己走神了。”
“最近事务繁杂,有些走神。”
喜宝点点头,没有追问。
“怎么想起带这块玉佩了呢?不是好久都没带了。”李修的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张,还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欣喜与幽怨。
喜宝微微一愣,其实有更合适的配饰,但是不知怎的,她就是选了这块羊脂玉,她有一种小修哥哥见到,一定会高兴的预感。
果真,李修唇角有两个小勾子似的,微微翘着,眼睛发亮,直勾勾看着自己等她回答。
喜宝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但现下她的心跳如雷,她怀疑自己生病了。
“哗啦——”她慌乱的猛地站起来,弄翻了碗筷。
李修不知发生了何事,手忙脚乱的把碗筷拾起来,却听:
“小修哥哥,我...有些难受,要先回去了。”
喜宝好害怕自己的心跳声被李修听见。
她说着,像木偶一样,僵硬的同手同脚的往前走。
李修则呆呆地看着喜宝离去的背影,回神过后是惶恐又懊恼。
是不是自己太露骨了?被喜宝察觉了。
他咬唇,鼻头一酸,潋滟的眼中泛出些许心酸难过,就那样看着喜宝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