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土破星，是勇人族。我的妻子是水利星海族人，她和我没有孩子，她的梦想是游历整个五行星系，包括卫星。”老人咳了几声，喝下了一口黑色的茶水。谁会想到，一个热爱魔法、崇尚魔法的星球会有物理学家。

“所以，您是来为您的妻子完成剩下的愿望吗？”薇葎特轻声地问着。

“我的妻子是水利星的薇文洛特市人，她嫁到土破星纯粹是因为喜欢旅行。”老人看着骷髅头，补充了一句“想带着妻子继续看下去”，还是很感人的。

“她还没看过水利星的海伦娜城，这是我最后要去的地方，然后，将她的最后一块骨头埋在旧山城港……这样，就有更多人知道她了。”老人摸着这个头骨，薇葎特便问了一句话。

“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让人们都记住，有一个怪异的老人和一个骷髅曾经来过。”老人高兴地说了这句话。“你知道吗？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

“嗯。祖母对我说过。”镇嘉和镇缪坐在薇葎特的边上，薇葎特将整个句子说了出来。

“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点，真正的死亡是被永远遗忘。”

“说得好！我就是想让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存在！我可不会像那个盟主一样巴不得别人忘记他。”这位老人带着嫌弃的口吻骂了一句。“这也是为什么五行星系都有各自的亡灵节，就是为了记住亲朋好友。木恒星有鬼鬼节，水利星有葬水节，金究星有返神节、火蓟星有重生节，我老家有安定日。”

“求医节的话……”镇缪想起来之前去过的节日。“那算是纪念医生的节日，又不是家人。”老人随意地说着。

很快，镇嘉提出，让老人别拿着骷髅在街上晃荡，那样很吓人，又很麻烦，所以，他提议：用照片。

“照片？我有，不过端着照片在街上走……好怪。”老人刚说完，镇嘉就吐槽他拿着骷髅更奇怪。

“保守了不就没能达到这位老人家的目的吗？”镇缪一旁吐槽着弟弟。

老人将他和妻子的合照拿出，黑白色的照片证实了他和她妻子的年纪确实非常大。

“黑白照片……那可真古老……地球上都显老……”镇缪看着黑白的照片，脑子里都是古风。“彩色贵呀……”老人在一旁吐槽。

“你那样子明明看上去还很有钱……”镇嘉在一旁看着老人不怎么精致的衣服。

“我是拿着这辈子的积蓄花。我反正就剩下一个季的时间了，到时候身体彻底坏掉后，我就要申请安乐死。”老人说完后，又咳嗽了几声。

薇葎特轻声说着“抱歉”，这位老人可以说是道德绑架。不过，老人可不会如此“绑架”，他并没有讲起旅途的故事。

“你们听过一首歌吗？名字叫做《念旧》，是水利星的民谣。是伊特洛斯市的民谣。”老人问着三人。

“抱歉，我只有一点印象。”薇葎特还是能够回答的。镇缪和镇嘉就答不上来了。艺术、音乐？这些东西，在他们的星球都是禁止的必需品。因为有人会用音乐煽动叛乱，将艺术政治犯一个个关起来，然后暗杀，将他们从历史中抹掉。谁是政府，谁就是强权的一方，不是吗？历史，都是胜利者写的。

“我还会唱几句呢！我那年代可是天天听。不过那好像是七万年前了……那时候，大家都在想着盟主病逝的事情，有人甚至为了盟主写歌呢。”老人聊得是喜上眉梢，然后便唱了几句：（已经翻译歌曲大意）

“请来自远方的朋友，请你驻足。我是来自人鱼国度的朋友，我想问你。你是否对于失去朋友感到悲伤？如果悲伤，便继续听着我的歌谣……”老人唱了起来，水利星比木恒星开放多了，边上坐着的几位路人，也转了过来，边上演奏的自由音乐家们，也听到了古老的民谣，改变了曲调。如果是木恒星人，估计就是安安静静自闭般地在一旁倾听了吧？

“请不要把我遗忘，请记住我。我们分别许久，相貌难忆。请不要让我遗忘，我怕忘记。我们初见如故，心声难清。虽然再见不是永远不见，但是就怕再也不见。啊，我的朋友，请不要将我遗忘……”

老人在一旁唱着民谣，镇缪和镇嘉因为完全没听过，只好静静地在一旁听。不过，薇葎特已经跟着轻声唱起的样子，多半是想起来了。

音乐人们演奏着民谣的曲调，周围的人们也轻声地跟着唱起来。

镇缪仔细地听着这种曲调。演奏的乐器叫不出名字，声音却都是悠然的美丽。镇嘉更是耐心地听着，一个比较活跃的人都被民谣的声音唱得安静下来了呢。

“飞车将在一小时后继续运行，请乘客们注意时间，不要错过上车时间……”

“你们在这里呀……我找了好久~等等，这位……不是土破星着名物理学家池安身（Qu?rsên）吗？发明了折回弹射弹道（类似地球的钱学森弹道，但是飞行更不稳定，且耗能更低，命中率更高，适合在太空战中使用）的池安身！”菊村居然冒了出来，他估计在车上睡熟后，一醒来，周围的朋友们都不在了。

“池安身？”镇缪和镇嘉完全不知道。这位老先生见到自己被别人认出来时，哈哈大笑。“居然还有人记得我呢！我估计也不会出现在物理学的历史中。”

老先生看着周围已经不认得他的年轻人时，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没落的科学家，只能在街头随意地走来走去。也没人记得，最后，都被忘个一干二净。”

老人喝完了剩下的茶水，没有菊村这么一说，周围人估计真就认不出这位科学家。

大家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刻，是打开全息仪，然后搜索。

“哦！是有一个这样的科学家。哦！原来他有那么多奖项。哦！原来他居然还是飞车时速进入六百千实状态的改造者。”

老人将帽子戴在头上，温柔地抱起骷髅头，然后看着周围的人们。“您要离开了？”薇葎特在一旁轻声问着。

“看看时间，我也要上飞车了。我要坐的班次是前往海伦娜城的。毕竟我年纪大，在车上也要好好休息。”老人看着时间，走向了菊村过来的方向。

“再见，旅途愉快。”薇葎特说道。

“小姑娘，和你们那一桌坐着，还是挺有成就的！”老先生说完后，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留下的，是四位在旅行途中一起的朋友们。镇嘉看着周围的人们已经聊起“刚刚那个疯子是伟大的物理学家”之类的话题。确实，这样子反而更容易被注意到、被记住，如果有记者之类的拍摄到照片后，说不定更加出名——这也就达成了他的目的吧？

谁来记住他的妻子呢？自然，是全息仪。“池安身的妻子是一位水利星旅行者，具体姓名受到信息保护法保护，将不会透露。”

镇缪打开了全息仪的“历史之间”模式。

“搜索，池安身。”镇嘉询问了自己全息仪里的人工智能。

“搜什么搜……我了解那位科学家，陪我在车站市场这边看一圈，我们再上车吧。”菊村拍了拍镇嘉，镇嘉放下了全息仪。

“池安身，今年八万七千两百一十一岁，目前已经进入器官衰竭，身体彻底老化的状态，很快就会因为年老逝世。最近这位科学家在五行星系旅行，要完成旅行的最后一刻。我的建议是，看见他的时候随时准备拨打丧葬电话……”全息仪在一旁吐槽，这时候，菊村突然问了问镇嘉的全息仪。

“人工智障，你觉得人死后是什么样子？”

“你这么叫我有违背人工智能保护法，我还是能够回答你的问题，混血基因不稳定生物。我认为，物理意义的死亡便是消失。其他生物对其缅怀是为了产生同感效应（类似曼德拉效应）来模拟其存活。”全息仪这样说话的时候，薇葎特和镇缪先上车了。

“飞车即将运行，舱门即将关闭，请未能上车的旅客来到登记处改签或者退票……”

飞车站里播报着这段内容，镇嘉喘着大气，拿着一副刚买的一袋热乎乎的烤脆饼。

“刚好赶上……”菊村也在一旁喘着气。

一位老人抱着骷髅，轻轻拍了拍镇嘉的肩膀。镇嘉一回头，没看见老人，再看看手中装着烤饼的袋子，里面少了一块饼，手里多了两枚铜草。“……哈……呃？”镇嘉气喘吁吁地把头转回来，看见了那位老先生。

“喂，老先生，你这样不行啊！”菊村看着物理学家走远，赶快喊了一句。

“这样，你们可记住我了！你看样子是宝藏猎人，想必会把我的故事聊得更远！后会有期！”老人笑呵呵地说着，然后咳嗽了好几下。

“哈……累死了……给他吧，他付钱了。”镇嘉把两枚现金放进了全息仪里。

回到位置上，菊村听到了几句歌谣。“哟~你们也听这个？《念旧》这么老的歌曲，是走掉的鲛人族女作曲家的作品呢。”

“你又知道了？”镇缪在一旁说着，她被打断听歌的感觉可不太好。

“这位作曲家的丈夫就是池安身。”菊村刚说完，镇嘉刚放下的烤脆饼被镇缪吓得起身时差点弄掉了。

“所以，他……他刚刚一直抱着那位作曲家的脑袋唱着作曲家唱的歌？”镇缪吓得颤抖了一下，真是怪诞的故事。薇葎特此刻的眼神就是求助，镇缪一坐下，薇葎特便抱住她的左手臂，然后嘴里说着“有点可怕”。

“你的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更可怕……”

菊村听着薇葎特这么说着的时候可被薇葎特吓到了。更多是被“原来那个物理学家抱着的骷髅脑袋是那位作曲家时”吓得更不轻。

“你们……在说啥……我刚刚……一口气跑了两公里（地球语）……”镇嘉说完“公里”这个词后，菊村和薇葎特都愣了一下，才明白是地球的单位。

飞车继续前行了，直接前往纳西瑟斯城，还是要慢悠悠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