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不解地眯起眼睛，试探着道：“……黎锡，你检查他的耳朵了吗？有伤吗？”

黎锡一愣：“没有啊，没有外伤。我检查过了，你的意思是……”

黎锡话说到一半，段行忽然站起来了。

他刚才接电话没听到两个人在讨论案子，激动地看向张尧道：“头儿！有情报，刚才有人打电话，说她看到新闻想起来，31号凌晨两点一刻，她在咱们说的地点附近看到过一辆黑色面包车。但那里太黑了，她只能隐约记得车牌R开头，尾号可能是个9。”

小于坐他隔壁，段行接电话说到路段的时候她就集中注意力听着查着，这会儿也举起手道：“头儿！这个信息可能是有用的，我看监控的时候把前后路段出现的车子特征都写了，确实有黑色面包车，而且时间也靠谱，我这段路的监控上面好像是两点三十五。我得翻一下再确认。”

能有串联起来的可能线索当然是好事，张尧示意他俩快查，对黎锡接上了刚才没说完的话：“你记不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觉得那个人逃跑的时候显得非常慌乱。会不会他听不到以为我们是坏人？又或者，他只能听到特定的指令呢？”

黎锡为自己想漏这点而懊恼起来：“对啊……是有这个可能的，我再去检查一遍。”

张尧按着他的肩膀没让人动，命令道：“把粥喝完。”

黎锡已经吃饱了，但不想和他花时间争辩，乖乖喝干净了，又想从座位上起来去赶快做事。

张尧却还是捏着他的肩膀不撒手。

黎锡不解地看向对方，后者弯腰对视着他轻声道：“查案时线索零碎繁杂，忽略一点儿东西没什么好在意的，不用着急，也不许自责。”

哪有不许人感受某种情绪的……

黎锡这样想着，但心底的懊恼确实消了一点儿。

他垂下眼睫，不再看张尧诚恳而体贴的目光，轻声应道：“我知道的。”

这一次的受害者面部没有损毁，且失踪人口数据库查到对应。

被害人关海，本地人，现年36岁，12月18号由妻子上报推断失踪两天，死亡时间系12月29日午夜。

不过，关某的死因和刘某并不完全相同，黎锡在尸检中发现，刘某是在意识清醒时被人残忍地挖出心脏，胸腔内充满大量血块儿。

而关某却在这一步之前被放干了血，然后心脏才被挖出。

更变态的是，黎锡说从放血的干净程度来看，凶手很可能按摩过死者的心脏，方便血液泵出身体。

于是一众警员觉得心尖儿凉嗖嗖的，齐刷刷护住了心口。

除此之外，张尧早上让黎锡特意检查的关某的耳朵，被证实如他所料，鼓膜及耳蜗遭到破坏，创口情况表明是近几天造成的损伤。

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云村那天晚上拼命逃跑，应该是把自己和黎锡当成了凶手。

也就是说，凶手在发现云村外面的尸体被警方弄走之后，带这一位被害者去过现场，那天晚上他们追踪关某的时候，凶手可能也在附近观察他们，然后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又趁乱带走了被枪击中的关某。

凶手回到现场，让被害者穿着潜水服，难道是为了拿回埋在河里的东西？又或者，他觉得如果警方发现搬运尸体的方法和路线，就可以追查到凶手身上吗？

两名被害者均为男性，年龄不到四十，身高体重相仿。

刘某单身，关某结婚七年，目前处于失业状态，据其妻子供述，12月15日晚二人因为关某不找工作发生争吵，之后关某气怒离家再未出现，当地派出所查问其亲朋好友但没有任何收获，只有关某的一个哥们儿表示接到过关某电话，电话里关某应该喝了酒，口齿不清，说要从XX酒吧过去他家，朋友不放心出门接人，但沿路没有找到关某，还以为对方改变主意回了自己家里，18号妻子气消找人，才发现关某已经不知所踪。

如果说刘杨是凶手的第一个目标，那么关海很可能只是倒霉，因为相似的条件被偶然认作目标。

毕竟，他和妻子半夜吵架去街上游荡属于偶然事件，不具备持续的可观察性。

这也就意味着，凶手确实有特定的作案目标。

大致可能是年龄适中，健康但不至于壮硕的成年男子。

取走这样的人的心脏，再钻骨生花，也许会让凶手觉得自己吸取了力量而格外强大。

从时间来看，凶手在遇到关某的时候，很可能是在刚刚处理掉刘杨之后，那个时候的凶手，如果真的妄想自己可以从杀人里获得力量，自然不会放过关某这样一个符合条件，醉醺醺好处置的猎物。

张尧合上关某的立案调查记录，小于已经将车开进了昨晚他发现的那条后巷，掉了个头指着前面道：“头儿，应该是朝这面开走的。”

张尧“嗯”了一声，抬一下手指，小于便踩下油门，在灰蒙蒙的天色里开了出去。

段行已经和打来电话的女性核实过了，女孩儿本就有夜跑锻炼的习惯，前天晚上和朋友聚会之后已经没有公交可坐，所以就决定了跑步回家。

当时她耳朵上戴着耳机，没听到任何动静，之所以注意到这边有一辆黑色面包车，是因为原本昏暗的箱子里突然闪了一下亮光。

那一下亮灯是因为车辆启动，女孩儿因为快要接近巷口，怕夜深天黑发生意外就停了脚步，结果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车的近光灯亮起，正好奇是什么情况，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便从巷子里出来，顺着她要跑的方向转了个弯，隔了一段距离之后才亮起了车前的大灯。

由于距离和黑暗，女孩儿无法形容车型和具体的车牌，再加上看到新闻的冲击，所以时间也没有无法具体到两点之后的那一会儿。

张尧干脆让查到这段面包车行动路线的小于载自己绕一下试试看。

这一片儿老楼老房居多，路老且杂，还没有红绿灯。

但小于一路往外开着，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就到了第一个摄像头记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