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着大喊一声,可是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已经把双手张开,合围在嘴上,准备大叫,可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没劲地一屁股坐在湿凉的草地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去,剩下一具空空的皮囊,像块破布一样无力地瘫在地上。
看着对面的山顶,年春一遍遍在心里质问苍天,为什么要这般对待自己?多少年了,她跟命运抗争了多少年,她做了多少努力,她扛过了多少绝望和崩溃,为何换不得老天一丝垂怜?
苦尽甘来呢?否极泰来呢?你把它们藏哪儿了?如果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命运,你为何要让我活到现在?
早一点收了我去,别让我走到今天,我就可以少受好多罪了。
撑到今天,我所受的罪孽该够了吧?为何还不肯眷顾我?
这一回,我还有路可走吗?老天爷,请你给我明示,我前面还有路吗?
少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你要把我往死里辜负?
你即使不曾心疼我半分,也该心疼孩子,心疼心疼你的父母啊。上天派你来是专程害我的吗?
那么当初的恩爱呢,当初为何还要制造幸福的假象蒙骗我呢?到头来,要把我往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拖?
何苦要这样作贱我的人生呢,我前世是与你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怨还是怎么滴?
想起少华,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全是滔滔恨意。
一个男人,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这般不负责任,人到中年,自控能力那么差,一句“我上瘾了”、“我戒不掉”成了他拖着一家子老老小小陷入囹圄,破家败业的理由。
惹出这般毁天灭地的祸事来,他就打算直接摆烂,破罐子破摔了事。可曾想过他身后的一家子怎么办?可恨至极,可恶之极。
直至日落西山之时,年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心灰意冷地下了山,返回城里。
年春没有回医院,也没有回家,她住在了学区房里。
年春准备一个人喝闷酒,可是她觉得自己心里沉重的包袱连六十度的白酒也化解不了了。
于是,她想起了两位闺中好友。安宁大着肚子,实在不宜打扰。于是年春最终选择了灵生。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已经无法承载一直以来小心隐藏的心事了,她要找一个值得信赖的,可以随意打扰的朋友来倾诉。这样的朋友,于她来说,除了安宁便只有灵生了。
灵生赶来时,年春已经有点迷糊了。她脸蛋喝的通红,小眼睛迷迷瞪瞪,摇摇晃晃地来到门口,开了门便直接往灵生身上扑。
身材矮小的灵生哪里禁得起她这一扑,一个趔趄,差一点往后倒,摔进过道里。
最终,灵生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扶稳她,站稳了脚。一股浓浓的,闷闷的白酒的味道直熏得灵生头晕。
她十分地加着小心把年春的身子扶正,不然她就会软绵绵地从自己手里滑到地板上去了。
这是怎么啦?年春一向比任何人稳得住情绪的,今天这是遇到什么天大的事儿了?
平日里,总是她最稳得住,最是头脑清晰,最有格局的。安宁和灵生在遇到难以消解的问题时,她就是她们的军师,出谋划策总有她,安内攘外可靠她。
如今,她自己却一塌糊涂,溃不成军了。
这时的年春已经在灵生怀里泣不成声了。
“怎么啦?来来先坐下,慢点,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