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俱是狠毒,“等到公主府乱起来,我就可以趁机把巫蛊娃娃埋在梧桐树下。她不是爱显摆姜知许对她忠贞不二么?我就是要用那棵树来诛他们的心,让姜家所有人都去给我父母兄长陪葬。”
“你简直丧心病狂!”
洪德帝高喝一声,“来人。”
胡正详领着个小太监进来,那太监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是毒酒。
“你自己了结。”
洪德帝冷声说:“朕给你最后的体面。你是在长公主府被天雷所击,伤势过重而亡,你的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
姜思弦犯的是大逆之罪,一旦公布,姜家也会背上污点。
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姜思弦看着他,做了一辈子的梦,到今天才知道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陛下如今厌我至极,自是不愿多看一眼。可纵然我罪孽深重,也曾与你一起长大,十余年光阴,总归是有情分在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求能再见见我的女儿。”
她哽咽着,脸上终于露出悔意。
“五岁起她便离开了我,这么多年来母女情薄,是我对不起她。求太后和皇上恩典,允我再见她一面!”
她缓缓叩首,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洪德帝看了看太后,没说话。
太后到底还是允了。
洪德帝没兴趣看她们母女话别,提前走了。
沈知娴满怀复杂的来到长信宫偏殿。
姜思弦坐在太师椅上,两个宫女在旁边守着,大白天的,屋里却显得有些昏暗。
“母亲。”
沈知娴叫了声。
姜思弦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
“你来了。”
沈知娴脚步微顿,在她匮乏的记忆里,母亲很少这样对她笑。更多的,是打骂和怨怼。
“过来。”
姜思弦冲她招招手。
沈知娴几步上前,然后在她面前跪下。
姜思弦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面容,她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
姜思弦顿住,而后收回手。
“让你大老远跑一趟,倒是我强求了。”
沈知娴对她的恐惧由来已久,哪怕她现在作茧自缚将要赴死,依旧能够轻易捏碎自己的咽喉。
“母亲。”
沈知娴又叫了声,语气怯懦,充满不安。
姜思弦一笑,“我不曾好好待过你,到头来却还要让你来给我送行,确实难为你了。”
沈知娴摇头。
“您是我的母亲,十月怀胎之苦,女儿无以为报。若能让母亲走得安心,便是女儿最后的孝道。”
母女俩没什么感情,抱头痛哭才叫人疑心。
如今这般公式化的告别,才是正常的。
姜思弦看着她与自己相似的眉眼,神情竟有些许恍惚,“你已经十五,本该出嫁。可我这一死,你就得守孝。你纵然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沈知娴似乎才想到这一点,嘴唇动了动,未语泪先流。
姜思弦说:“别相信男人,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一定要牢牢记住。”
沈知娴自小不得她喜爱,临了了才有了这么片刻的温情。
“母亲…”
她含着泪,有太多话想说,却哽在喉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姜思弦终于还是抬手,抚上她的眉眼,“我幼年历经家变,总想着出人头地,所以争强好胜。争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什么手段心机都用尽了,还是求而不得,落得这般下场。”
“你要切记,不能步我的后尘。”
沈知娴哽咽着,终于扑进她怀里,哭出声来。
“娘。”
姜思弦手微僵,面上似有动容之色,但很快消失无踪。
她端起桌上的毒酒,酒液清透,倒映着她洗去浓妆艳抹,素面朝天的容颜,清丽秀雅,美丽雍容。
原来她本该,是这般模样。
她笑着,仰头一饮而尽。
沈知娴听见酒杯落于桌上的轻响声,惊然抬头,声音破碎。
“娘!”
毒药发作得很快。
那是姜思弦从未经历过的痛,她痉挛着从太师椅上栽落。
沈知娴慌忙接住她,手足无措,一声声悲切的叫着‘娘’。
姜思弦痛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却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两个字。
“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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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思弦死了。
消息传到公主府,姜书漫不忿。
“她想让我们全家去死,我们却不得不为她遮掩罪行,实在太不公平了。”
萧意棠却道:“这种事没法公开,巫蛊之术,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整个姜家。”
如此看来,皇兄当未曾猜忌姜家。
姜书漫冷静下来,“可她到死都没有招出幕后主使,这不像她的性格,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有什么可奇怪的?”
萧意棠逗弄着摇篮里的小女儿,淡淡道:“能想出这般毒计来害我们的人,必定对整个姜家恨之入骨。你那位姑姑,好强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在临终前悔悟?她怕是想留着这个祸根,继续对付咱们家。”
姜书渺在心里连连点头。
【娘亲聪明,男主心理扭曲,坏得透顶。现在肯定又在暗戳戳的想着怎么算计咱们家。】
萧意棠和姜书漫对视一眼。
“这个人躲在暗处,肯定跟沈既明有往来,我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他,就不信他不露马脚。”
【盯着也没用,皇帝舅舅要采纳男主的建议,废除九品中正制,改立科举,遭大臣反对,唯有我那姑丈支持。人家私底下来往密切,再正常不过啦。】
萧意棠和姜书漫脸色皆变。
提出科举制的,乃当朝国师温之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