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为了一个德行败坏草菅人命的浪荡子去责罚他神女转世的宝贝外甥女?
开什么玩笑?
姓姚的莫不是儿子死后疯魔了,可真是敢想。
最后洪德帝将他狠狠斥责了一顿,还打了二十大板,摘了他的乌纱帽。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姜知许倒是看出来,洪德帝想趁机将姚家一锅端了。
论权势,姚家虽然比不上那些资深门阀大族,但姚家有钱,有地。
姚家如果倒了,钱可以充盈国库,地正好分给小农。
均田令不就得以推行了吗?
世家门阀自然也看出了皇帝的心思,又开始找姜知许唠嗑。有姚家这个活生生的先例在,倒是没人敢打什么歪心思,把姜书渺往‘妖女’的方向上引。
陈浔之曾透露过,姜书渺入学第一天行拜师礼,他差点被天雷给劈了。
凡人哪里斗得过老天爷?
那小女娃连仙人都可以轻易捏死。
所以他们只能以利益劝说姜知许,姜知许烦得很,主动将姜家一半良田都上交朝廷。
洪德帝龙颜大悦,直接给姜以清和远在西北的姜书漫升了官。
姜知许已是位高权重,再升就要封王了,但他还年轻,倒不用这么急。
他找了个理由把曾经参奏过姜启的御史大夫徐钧给罢免了,让姜以清顶上。
从六品到从三品,直接升了六级。
坐火箭都没这么快的。
朝中自然反对者颇多,其中包括姜知许的连襟,尚书左仆射陆绥。
但他回家后就被老婆揪着耳朵骂,“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儿子始乱终弃,伤了漫漫颜面。人家不计前嫌,还在你儿子成婚时贺礼相送。湖阳大度,没有怪我教子不善。你倒好,反手就插她儿子一刀,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姐妹俩感情好?非要从中挑拨?还是被高官厚禄腐蚀了心肠,瞎了眼,好赖都不分了?”
陆宴知陆宴和陆宴如在外头跪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陆绥连连告饶。
“殿下手下留情,我是有苦衷的…”
萧意琼怒目圆瞪,“别跟我来这一套,你当我傻?徐钧是你老娘的侄儿,你的嫡亲表兄。陛下罢了他的官,给阿清腾了位置。你娘不乐意,昨天把你叫回去,肯定没少对你说什么家族大义,保不齐还在背后骂皇兄昏聩糊涂,偏信小人。忠孝难两全,你便舍了对陛下的忠心,一门心思的做个孝子了,对吧?”
陆宴知听到这里,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母亲息怒。今日早朝的事,儿子也听说了,父亲只是跟着应了两句,并没有针对姨父。祖母以孝道相逼,父亲也是为难,只好做做样子,也好给祖母交代。”
陆宴和陆宴如也进来了,一起帮父亲说情。
陆绥顾不得在几个儿子面前失了颜面,缓声道:“母亲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她的话我不好忤逆。且阿清毕竟年轻,若这般顺利的被捧上高位,也难以服众,将来在御史台难免被刁难为难。”
怀阳长公主冷嗤,“你当我三岁小儿?顾家明明白白支持陛下推行的均田令,早就将那些个门阀氏族得罪了个遍。阿清无论官大官小,都会被人穿小鞋。”
陆绥不敢接话。
萧意琼瞥他一眼,“说得那样冠冕堂皇,你不过就是不愿与世家为敌罢了。”
陆绥不吭声。
陆家和姜家还是不一样的。
姜知许好歹和洪德帝算表兄弟,洪德帝身上流着一半姜家的血。
只要姜知许没有脑抽到谋反,姜家就不缺荣华富贵。
陆绥不想跟皇帝对着干,可他老父还健在,老母也对他施压。
他只能保持中立。
陆宴知知道父亲的难处,温声道:“母亲,父亲虽是家主,但也不能忤逆尊长。姨父前脚上交田地,陛下后脚就给他一双儿女升了官,这不就等于变相的卖官鬻爵吗?儿子说句不当的,若民间富商也如此效仿,岂非官场买卖成风?若为官者,一无才能,二无德行,如何能为百姓谋福祉?”
“你少拿百姓说事儿。”
萧意琼冷声道:“朝中世家子弟,尸位素餐的还少么?”
陆绥这时开口了,“殿下,世家子弟再不济,至少也是受过最优良的教育,论才能,他们大多数还是比普通人强许多的。陛下想要分化门阀势力,削弱世家,我都明白。可此法太过激进,怕是后患无穷。”
陆宴知也道:“身居高位者皆出身世家大族,民间若以良田换官,也不过微末小吏。若是地方官,难保不会被世家打压或者拉拢。他们失去的田地,自然会变本加厉的从老百姓手里夺回来。此例不可开。”
陆宴和也弱弱道:“若此法只针对世家,那么寒门庶族科考的意义又何在?”
若真能以田地换取官职,世家子弟连考核都不需要,连地方小官都没寒族的份儿。
就像陆宴知说的那样,前脚上交了田地,后脚就能分到田的小农那里夺回来。
均田令犹如虚设。
萧意棠沉默了。
她并非无知妇人,自然明白儿子和丈夫说的都有理。
姜以清才十六岁,进御史台也就两年,一下子连升六级确实太过了些。
世家虽然权力过大,但族中子弟为官也是慢慢升上来的。
这御使大夫,姜以清暂时还做不得。
“明天我去趟国公府。但是陆绥我告诉你,我姓萧,是萧家的公主,我的一切尊荣富贵都来自于我的出身。湖阳是我嫡亲的妹妹,你要敢为了什么前程利益背刺姜家,咱俩这夫妻也就做到头了。”
这话说得极重。
她又转过头来看着几个儿子,沉声道:“你们也是一样的,听明白了吗?”
兄弟仨恭敬应了。
翌日萧意琼就去了安国公府。
萧意棠听完她的来意,微微一笑,“阿清已经上了奏本,拒接御史大夫一职。”
萧意琼一愣,随后笑道:“阿清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倒是我急躁了。”
姜书渺今天放假,不用去太学,在院子里蹲着看蚂蚁搬家,也将母亲和姨母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此番世家越反对,皇帝舅舅越不满。
但温之玄肯定会劝他。
二哥哥这官升不上去,不过大姐姐的都护应该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