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慎言。”
陶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面色微白,眼神有些许慌乱。
她是没亲眼见过什么神迹,却是听过不少的。
世家再强,也只能在人间逞威风,哪能跟神对抗?
赵淮初哭出了声,“渺渺不是妖,渺渺是神女,她会抓妖,会求雨,会让纸人跳舞,会御剑飞行,今天还让我们站在云层上,飞出了城外…”
赵之哲和陶夫人两脸震惊。
赵淮初小朋友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着说:“渺渺是好人,她才不是妖,娘你说渺渺坏话,会…会被雷劈…”
陶夫人气得想拍桌,但心中着实畏惧,下意识看了看外面。
很好,没有反应。
她松了口气。
程宁沁看到这里,却忍不住问道:“渺渺,舅妈为什么没有被雷劈呀?”
姜书渺:“…”
“因为她没提我的名字。”
天道可不认什么福乐郡主,它只认‘姜书渺’三个字。
程宁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看。
陶夫人被儿子给气得不行,狠狠斥责了一顿。
赵淮初又怕又委屈,晚上就发了热。
好在不严重,喝了药,三日便好了。
他想去上学,陶夫人却不让,“从前让你去太学,是想让你跟着夫子好好读书,你却成天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别的没学会,倒学会了忤逆父母。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去太学了,好好在家反省。”
赵之哲对此不置一词。
赵淮初不满,大哭大闹。
赵之哲夫妻俩皆不理会。
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赵淮之跟着姜书渺混久了,内心里也有一丢丢小叛逆,见父母如此强势,委屈和不满齐齐涌上心头。
“渺渺说得对,你们就是心虚了。”
“我就该听渺渺的,给你们用真言符呜呜呜…你们肯定做了坏事,不让我知道。渺渺说,做坏事,是会遭报应的。以后我也会被雷劈哇哇哇呜呜呜…”
赵之哲气得脸色铁青。
“闭嘴!”
“我不闭嘴。”
赵淮初逆反心一上来,谁的话都不听,“你们都骗我,渺渺是好人,国师也是好人。他不愿意和你们同…同流…你们就说他坏…”
他忘记了同流合污,也不太懂什么意思,反正肯定是不好的。
赵之哲和陶夫人却听得分明。
夫妻俩皆是一脸菜色。
儿子从前虽然也顽皮,但那是孩童天性,对父母还是乖顺敬重的。
去太学待了不到一年,竟生了逆骨,天天张口闭口都是姜书渺。
不是说姜家跟温之玄有龃龉么?
怎么姜书渺还维护那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赵淮初的眼泪没能换来父母的回心转意,他被禁了足,不许出门。
姜书渺收回手,脸色平静。
程宁沁还有些呆呆的。
周围好几个小朋友都好奇的看着他们,柳景安没忍住,“宁宁,你看见什么啦?”
程宁沁小嘴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五公主在她眼前挥了挥手,“你傻了?”
程宁沁回神,看向姜书渺,“渺渺…”
姜书渺道:“他没错,只是有人听不得实话,仅此而已。”
程宁沁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闷闷的,眼圈儿也有些红。
“可是舅舅和舅母,不是坏人…”
她声音小小的,并没多少底气。
姜书渺笑了下。
“你说这话的前提是,他们是你的舅舅舅母,是你的亲人。可在别人眼里,或许他们就是大恶人。”
程宁沁下意识摇头。
“不会的…”
“你舅舅助纣为虐,帮着自己的大舅子隐瞒犯罪事实,这叫徇私包庇。”
姜书渺毫不客气。
“他们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这是大恶。”
程宁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姜书渺无动于衷。
她若保不住这些人,至少也该让他们明白,罪从何来。
因为更大的风暴要来了。
温之玄拿着皇令,手段那叫一个铁血无情,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世家。
终于,被触及利益的世家们爆发了。
谯郡以戴家为首的世家齐齐上奏,言称国师乃妖孽,迷惑圣上,倒行逆施,恳请陛下处死妖道,还朝政清明,天下太平。
朝中一帮老臣跟着帮腔。
很有威逼的意思。
洪德帝自是震怒,当即派姜知许带兵镇压‘逆臣。’
何为逆臣?
不听朝廷政令,公然造反,是为‘逆’!
世家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太久了,纵然先帝也不敢直接和世家杠上。
可今上不同。
前两年的西北叛乱,他二话不说,直接发兵。
这次推行均田令,亦如此。
几乎是明着同世家宣战。
老牌世家们看懂了皇帝的意思,纷纷聚拢起来。
“皇上是觉得靠着姜家和顾家为他固守疆土,皇位便可坐得安稳,现在要来摔我们的饭碗了。”
“我谢家传承千年,还没受过这等窝囊气。”
“什么国师,不知哪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毛头小子,自以为懂些玄门道法,便无法无天,真当我们都是死的吗?”
“不止温之玄,姜家还有个小神女呢。”
“赵大人说得对,既是神女,就该回到她原本的地方去。”
“阮老可是有良策了?”
尚书令阮荣平,年过花甲,做过先帝的伴读,家中有丹书铁券。
朝堂上说话,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的人。
他抚着胡须,“自打那姓温的小儿以玄门之术哄骗陛下,我便寻访天下奇人异士。这浩浩河山,可不止他温之玄一人修仙。东海仙山,我也派人去过。福乐郡主既是神女,不妨为她修建神台,造声势,让她在天下信徒百姓面前,当众飞升。”
“她走了,一切都好办。”
“她若无法飞升—”
阮荣平冷哼一声,眼底杀意尽显。
“那便是妖孽,是妖,就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