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萧意棠按了按眼角，把女儿抱坐在自己腿上，“娘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不能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你，反倒要你来安慰我。投生在娘肚子里，委屈你了。”
姜书渺连连摇头，“才不是，娘亲和祖母都是大好人，爹爹是大英雄，你们身上都有功德光，才能护佑我在娘肚子里养魂。否则即便我能复生，也会神力尽失。能做娘的女儿，才是我的福气。”
萧意棠用额头碰了碰女儿的额头，没说话。
她害怕。
害怕女儿哪天突然就消失了。
怀胎十一月，骨血相连，她舍不得。
当晚，姜书渺就喝上了她心心念念的骨头汤。上古大妖的骨头熬出来的汤，果然浓郁香醇。
姜以宁跟着喝了好几碗。
“可惜爹爹和长姐不在家，不能喝到这么美味的骨头汤。”
姜书渺笑眯眯的说：“没事没事，我这里好多呢。上古大妖体型巨大，随便提溜一只出来，都能占据咱们家前院的。喝个十年八年都喝不完。”
姜以宁好奇，“渺渺，上古大妖长什么样啊，是不是特别凶？吃人吗？”
“吃。”
姜书渺点头，“一口能吞上百个。”
姜以宁吃惊。
“这、这么厉害的吗？”
“对呀，所以我把它们都杀了，算是替天行道了。”姜书渺手指一点，“三哥哥，你看那。”
姜以宁扭头，入目便是一头庞然大物。
身如黑铁，鳞片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双眼如血月，巨大的獠牙冒着森森寒光，长长的蛇信含着毒液。
“蟒、蟒蛇…”
姜以宁初见时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只是个虚影。
“是吞天蟒。”
姜书渺解释，“体长万丈，比长安街还长。”
姜以宁吞了吞口水，“那、那确实一时半会儿吃不完。”
坐在旁边的姜以清：“…”
这就是吃货的脑回路？
“啊对了。”
姜书渺又想起一件事，掏出一把珠子，“这是九婴的眼珠子，九个脑袋，十八只眼睛。我全都扣出来，以后当弹珠玩儿。”
眼珠子还能这么玩儿？
姜以宁下意识捂住双眼。
姜书渺不解，“三哥哥，你捂眼睛干什么呀？”
萧意棠听不下去了，“你三哥哥胆子小，别吓他了。”
“我才没有胆小。”
姜以宁放下双手，脸色有些红，他看着妹妹手中的眼珠子，啊不，弹珠。
为了证明自己胆子很大，他鼓起勇气，抓了一颗。
触手凉凉的，很软。
姜以宁忍不住捏了捏。
还有弹性。
他神色惊奇。
“渺渺，它是不是还能跳起来？”
“当然能。”
姜书渺随手就往门那边扔了一颗，弹珠瞬间又弹了回来。
“看吧，能跳能弹。”
姜以宁今年九岁了，正是贪玩儿的年纪。一见这眼珠子成了死物，顿时也不怕了，牵着妹妹出去一起玩儿弹珠。
“这个弹珠真好玩儿，渺渺，我想把它带去书院，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只是到了太学，姜书渺发现幼儿班的小朋友少了好几个。
阮家虞家谢家都被抄了，儿孙后辈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姜书渺看着那几个空空的座位，脸色绷得紧紧的。
前天和昨天那样大的动静，满京城还有谁不知？
几大世家说抄就抄，两朝元老说抓就抓，洪德帝半点不讲情面。
抄来的银子全都充了国库，府兵没入军籍，以后就不再是世家的私兵了。
姜书渺这次可给洪德帝解决了大麻烦。
宫里赏赐不断。
之前想让她飞升回到天上那些人，全都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吱声。
人间那么多妖魔鬼怪，别说普通百姓，世家也怕啊。
他们权力再大，终究也只是凡人。
可惹不起，就只能退一步。
放权，又不甘心。
洪德帝想借此把那几位罪魁祸首给砍了，敲山震虎。深觉唇亡齿寒的世家们还是求情了，至少别牵连亲族，好歹祖上于社稷有功。
谢家和阮家都是有丹书铁券的。
洪德帝陷入了两难，回到后宫，同皇后说起。
后宫不能干政，皇后就换了个角度为他解忧，“渺渺不是在太学交了许多朋友么？都是些孩子，若是被牵连丢了性命，怕是渺渺心里也难受。”
洪德帝心思一动。
“但他们正是因为谋害渺渺才获罪的。”
皇后道：“渺渺心性单纯善良，护短，又重情谊。况且她不是说了嘛，供奉妖物，会遭到反噬。他们承了富贵，却也担了长辈作孽的果。陛下是仁德之君，不妨宽恕一二，也安臣民之心。如果世家还不识趣，那陛下就不必再留情。”
杀了几个家主，也够震慑其他人了。
洪德帝一番思索，下旨三司会审，特意钦点太子主审此案。
“渺渺说，无论供奉神还是妖，皆非一朝一夕之事。问清楚，到底哪些人知情。但凡参与的，一律严惩。不知情的，另行处置。”
太子抱拳，“是。”
太子十六岁，很有储君的威严。
刑部和御史台都有姜家的人，肯定是要帮着自家人出气的。
这案子查起来，倒还算顺利。
半个月后，太子把名单呈交到洪德帝面前。
“儿臣已查清楚，阮家七位耆老都知情。那几个邪修，是阮荣平的堂弟找来的。谢家老太太常年布施，却年年以活人为食，饲养妖兽，虞家也如此。陈留的地方官，大多都是这几家的旁支亲信，上下欺瞒失踪人口。这么多年，喂养妖兽的活人数不胜数。”
太子语气沉重，“比之当初的姚家还要丧尽天良。”
姚家也用活人祭祀神明，但好歹保住了魂魄，还能投胎。
妖兽吞食活人，却是连魂魄一起嚼碎，再无转世。
洪德帝一听，龙颜大怒。
凡是参与的，全都判了死刑，只留下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但也都判了流放。
这次世家不敢再求情了。
毕竟死的不是一两个，也不是十个八个，是数以万计啊。
如果这都不重惩，肯定激起民愤。
谯郡那边就是这样。
世家在对抗朝廷这件事上，骨头是真的硬。
而百姓们一看朝廷的态度，也不愿再受世家剥削，组织起了一队民兵，去砸世家的私塾店铺。
主打一个，不然我们活，那就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