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堂闭着双眼,不与我们相谈。他站在那儿,腰身挺直,披散着发,衣衫虽已脏污,蓬头垢面,眉目间却是傲气逼人。张大人说道:“月小姐,兰公子是不会和你说话的。你还是走吧。”
我不甘心,又问道:“在你府上搜查到的那些密信,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泄露了那么多机密吗?”
兰心堂仍未睁开眼,但眉心皱了起来,我苦笑道:“你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小妾,就出卖自己的兄弟,出卖自己的国家,这就是你,一个将军的后人,可以做得出来的事?”
兰心堂缓缓睁开眼,这一次,他的神色里,却流露出了悲戚,他望向我,轻轻的却是坚定地说了一句,“若我说我没有,我不是呢?你会相信吗?你们所有人,会相信吗?”
这一刻,我相信了他,兰心堂,本是一个无欲无求之人,他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和心上人相守,哪怕对方已经残废,他这样的深情和执着,却遭到了狠毒的设计,无情的背叛。
我忽然为他心疼。而他并不看我一眼,也好像不接受我目光中的悲悯,仍是傲气十足,侧过脸去,看着墙壁,好似可以看到外面的大千世界,没有一丝慌乱。
兰心堂明明有机会逃走,但是他不肯这样做。他若是逃走了,那兰府上百口的人命,也便没有活路了。这救他的人,一定是阮玉琴,可是阮玉琴既然已经将他拖入了深渊,又为何还要救他?她害惨了他,她这样做,到底能得到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见过了兰心堂,我只觉得无比悲凉。如果兰心堂知道了,其实阮玉琴是一个男子,他是不是更会崩溃掉?
县主的娘家人,在兰心堂被抓的那一日,便打点了关系,托人递进来一封写好的休书,只要兰心堂签上字,再按个手印便可以了。
兰心堂的族人,也闹了一场风波,说是兰心贵的母亲当年生产,不足八月,而当年兰心堂的父亲和他母亲关系并不是很好,两人时不时吵闹。兰心堂的母亲,还和府中的下人暧昧不清。
他们聚集全族人,要将兰心贵从族谱上除名,理由便是兰心贵的母亲不贞静,兰心贵的身世成谜。还有人特意探望兰心贵,告知他此事。什么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兰心贵可谓是深深感受到了。
张大人对兰心贵都刮目相看,说道:“这兰公子,真是天塌下来,也依旧临危不乱的。只是不知是心中太稳,还是心如死灰了。”
阮玉琴赌上一切,只为了陷害兰心贵,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事,我是活不下去的。我可以受身体的折磨,但这种精神的戕害,我是断然走不出来的。除非,我爱极了那个人。但我若爱极了他,他却要害我,那他便是不值得的了。
这个兰心贵,不仅是冤种,更是大情种。我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临行时,张大人又对我笑道:“这兰府的密信,是越来越多了。看来兰府的守备,还得加强啊。”
我有些茫然,忽然像是悟到了什么,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谁还在那里,不厌其烦地制造着证据呢?证物太多,未必就是最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