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之际,马叔却忽然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地走进屋内。
他一眼便瞧见了已然苏醒过来的那个男人,但并未过多地关注于他,而是径直快步走向苍术身旁,并满脸焦急地对着苍术比手画脚起来。
原来啊,前门处不知何时竟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而几乎与此同时,后院的后门那边竟然也响起了同样响亮的叩门声。
苍术瞬间警觉,她立刻安排说:“马叔,你去前院开门,看看什么情况。杜若,你去后院。”然后又特意叮嘱:“若来人问昨夜可有异常,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见过什么人,一律回答没有,注意神情自然些,不要慌张。”两人闻言毫不迟疑,立刻走出了房间。
苍术猛地转过身来,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那个仍坐在床铺之上、尚未反应过来的男人,用力一拽,将其推向床侧摆放着的屏风之后,并压低声音嘱咐道:“暂且藏身此处,切勿发出任何声响。”
紧接着,她动作利落地迅速脱去外层衣裳,轻轻搁置在屏风之上,随后快步折返至床边,迅速甩掉鞋子,钻入温暖的被窝之中。
没过多久,马叔率先返回屋内。眼见苍术已然安睡于床榻之上,而那名男子却不知去向,马叔心中明了。毕竟他人难以解读自己独创的手语,如此一来便可安心与苍术通过手势交流。只见马叔比划着手势说道:“九儿见你彻夜未归,颇为担忧。宵禁一经解除,便遣容泰前来询问你是否在我们这儿。”
苍术听闻此言,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她以眼神向马叔暗示屏风背后藏匿着人,这才开口回应道:“马叔,请您转达给他,昨晚贪杯多饮几盏,至今仍有些宿醉未醒。待我午后酒醒之时,定会前往为他诊治病情。”马叔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随即再度离开房间。
然而此时此刻,杜若那边仿佛遭遇了一些棘手的问题,久久未归。她稍稍沉思片刻,便站起身来,顺手拿起外套披上,然后有意地将自己原本整齐的秀发揉得凌乱不堪,甚至连鞋子也懒得提上,就这么拖着脚步,装出一副刚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模样,慢悠悠地打开房门,朝着后院漫步而去。
躲在屏风后面目睹了苍术一连串举动的那个男子,不禁心中暗自发笑。他暗自思忖道:“这位年轻人反应如此敏捷,头脑这般聪慧,绝对不像他本人所描述的那般单纯啊。”
当苍术走到后院的后门时,发现杜若正竭尽全力阻挡着门外的两名男子进入屋内。只见杜若嘴巴不停地说道:“两位大哥,请稍等一下。这座宅院我们早已承租下来了,如果不信,可以前往牙行查证核实啊。而且我们现在已经入住其中,实在不太方便让人进来看房子呢!”
苍术见状,挺直身躯,伸展着双臂,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同时提高嗓音朝门口方向大声询问道:“杜若啊,发生什么事情啦?把我都给吵醒了!”
杜若见苍术前来,仿佛有了倚仗,她亦提高声音道:“兄长!这二位大哥说看到了我们宅院出售的消息,一定要进来看房,任凭我如何劝说也无用。”
苍术闻罢,审视来人,见那两个青年男子身形挺拔,衣着整洁,虽刻意掩饰过,但周身气质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于是心生警惕。她上前拱手,沉声道:“二位大哥,此宅我们已租下,若你们想买,待租期届满,可与房主一同来看房。”
两人中鼻尖有一粒痦子的青年朗声道:“这位小哥,我们已经同房主谈好了,若看好房子,愿意赔你们双倍租金,正是房主答应我们前来看房的。”
苍术知道,若来人真的有问题,对方已经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她还继续推辞,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直白告诉他们这家人有问题。于是,她只好请二人进门,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试探着说道:“两位大哥来看房,怎么不走前门呢?”
鼻子上有痦子的青年说:“啊,我们就是看中了这个院子的高墙,私密性好,所以冒昧从后门前来。”
可能是心中有鬼,苍术感觉他们的话语别有深意,心中愈发地紧张。当二人走到那受伤男人所在的房间门前时,她急忙闪身到两人前方,满脸陪笑地说道:“这间屋子是我昨晚醉酒时住的,现在还没来得及收拾,很乱,还有股怪味。我让舍妹先收拾一下,二位不如先去前院看看吧。”说着,她还向杜若使了个眼色。
这眼神被鼻尖有痦子的青年逮了个正着,他当即断定房间里肯定有猫腻。他不顾苍术还站在门前,粗鲁地将她推开,然后如疾风般撞门而入。苍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暗自祈祷:“我已经尽力了,一切就只能看天意了。”
两个男人快速环视了房间一圈,然后非常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接着一左一右朝着屏风走去。
随着两人的脚步越来越靠近屏风,苍术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突然间,那受伤的男人却泰然自若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苍术暗暗叫苦,她一拍大腿,拉起身旁的杜若,转身准备开溜。
原来那二人进入房间后,屏风后的男子看清来人是自己人,便施施然走了出来。那两个青年男人一见屏风后走出的人,毫不犹豫,齐刷刷拜倒在受伤男人的面前,低头抱拳,沉声说道:“属下救援来迟,望……”他们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男子清嗓子的声音打断。他示意两人站到一旁,然后冲着苍术喊道:“往哪去?”
听到那两个男人的话语,苍术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她赶忙又转过身来,面露尴尬之色,讪笑着说道:“去给你们倒茶水。”
男子在床榻上坐下,淡定地用手指了指杜若,而后对苍术说:“让她去,你过来。”
苍术无奈地冲杜若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男子面前。
男子似笑非笑地问苍术:“多大了?”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发问,但苍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十九。”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接着问道:“学医几年了?”
苍术抬头看了看男子,回答道:“十三年。”
这回答让男人倍感惊讶,这少年竟然六岁就开始学医,此时他顿时觉得眼前的人能替他解毒似乎也还算合情合理了。他神情一肃,郑重地问苍术:“可愿留在昭国,替我做事?”
苍术闻言惊骇不已,她只想离这个危险的人物越远越好,怎会替他做事?大半夜被人追杀,这人岂能是良善之辈?跟着他做事岂不是自寻死路?
苍术赶忙陪着笑婉拒道:“多谢您的厚爱,可苍术才识浅陋,实在不敢耽搁您的大事,况且我的家人都在凉国等着我和妹妹回去呢。”
听完苍术的回答,受伤的男人不置一词,他只是凝视着少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嘴角微扬,轻声说道:“不必急着拒绝我,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在你离开晔城之前,随时欢迎你来元一楼找我。”言罢,他便决然起身,转身离去。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鼻尖有痦子的男子,将一块玉佩交到苍术手中,苍术连忙双手接过。
这块玉佩造型精致,它的质地温润,光泽柔和,形状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花瓣层层叠叠,细腻而逼真。
踏出医馆后院的后门前,男人缓缓转过身,对着跟在身后送他们的苍术,字正腔圆地说道:“我叫元奕。”
话音未落,三人便如疾风般,在苍术惊诧的目光中,迅速消失在街巷的尽头。
苍术站在原地,心中默念着:“元奕?他说让自己去元一楼找他?元奕,元一!莫非,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元一楼的主人——裴爷?”
此刻,苍术的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将那个男人的身影深深地刻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