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心中一紧,她扔下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萧亦桓,转身向府外冲去,此时她急迫地想要见到霍时晏,想确定人员转移了多少。
源丘喷发了。
滚烫的岩浆如火龙般喷涌而出,冲向天际,浓密的黑烟滚滚而上。火红的熔岩顺着山势急速流淌,所到之处,万物皆被吞噬,一片火海,火光冲天。
景龙城的大街上,人们惊恐地望着远处轰然倒塌的源丘,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不明所以的老弱妇孺们惊叫起来,哭喊声此起彼伏。有的人被吓得瘫倒在地,无法动弹;有的人拼命地跑回家中,闭门躲起来。
火山喷发的巨响如雷贯耳,仿佛是世界末日的钟声,让人们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苍术站在城外,耳边充斥着混乱的哭喊声,她努力在人群中寻找着霍时晏的身影。终于,她的目光与他相对。霍时晏同样看到了她,毫不犹豫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大步奔向苍术。
一到她身边,霍时晏便拉住她急切地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这里很危险!"
苍术皱起眉头,担忧地回答道:"我担心你啊。"
霍时晏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但他还是安慰她说:"放心吧,我没事,景龙城是安全的。不过……蒙舍城恐怕已经全毁了。"
苍术脸色一变,急忙追问:"那蒙舍城的百姓呢?他们转移出来了多少?"
霍时晏环顾四周,看着喧闹嘈杂的人群。有的人正因失去家园而痛心疾首,有的人则因亲人不信官府的警告而未能及时撤离,正放声痛哭……
他深深叹息一声,语气沉重地说:"时间太紧迫了,大概只有不到六成的人成功转移出来。"
就在这时,龙彦邦匆匆赶到霍时晏面前,焦急地说道:"霍将军,真是万万没想到源丘会爆发得这样快,还有好多人……"想起那惨不忍睹的景象,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霍时晏面色沉稳地开口道:“立刻派遣人手向蒙舍城的方向进发,去接应那些正在往景龙城转移的人们,但切记不可过于靠近。火山极有可能会再次喷发,务必要保证救援人员自身安全,绝不能出现伤亡情况。在这个大前提之下,我们要尽力多挽救一些生命。”
紧接着,他转头呼唤起怀左,并在怀左来到身边之后,迅速下达命令,要求怀左安排军队与龙彦邦的队伍一同前去支援并实施营救行动。
稍作思考停顿,霍时晏又对龙彦邦叮嘱道:“赶快派人向朝廷发急报,请求从周边城市调拨充足的粮食和药品过来。同时,也要让各个城池提前做好接收难民的准备工作,尽量将这些难民妥善分散安置,以确保他们的基本生活需求得到满足,避免因吃住等问题引发混乱局面。”
龙彦邦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在得到霍时晏的指导建议后,他立刻着手准备离去,开始积极张罗处理这些事务。
这时,霍时晏再次叫住了他,并说道:“六皇子现在正在将军府,龙大人最好还是先跟我一起回去一趟,向六皇子禀报清楚目前的状况,请殿下亲自来主持大局比较好。”
龙彦邦听到这话后,惊讶得合不拢嘴,紧张地问道:“前几天六皇子殿下不是已经离开景龙城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霍时晏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说:“贵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过多打听了,赶紧跟我去禀报情况吧。”
… …
萧亦桓听完龙彦邦的禀报后,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打量着站在一旁的霍时晏和苍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火山刚爆发没多久,你们就已经成功转移了将近六成的人员,看来霍将军和龙大人对这场天灾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啊。”
龙彦邦心里猛地一跳,难道六皇子并不相信这是一场单纯的天灾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反倒会被怀疑?想到这里,他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层细汗。
霍时晏神色淡然地开口道:“是有一个老伯提醒我的,他告诉我源丘之所以会有温泉,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座活火山,地下存在着热源。这次他听闻天泉宫出现了多次塌方,便猜测地下结构可能已经发生了改变,源丘存在提前爆发的危险,因此特意提醒我要尽快安排人手转移蒙舍城的百姓。可惜火山喷发事出突然,我们最终也只救下了还不到六成的人。”
萧亦桓听后,看着霍时晏轻笑一声,说道:“哦?那么不知道这位老伯如今身在何处呢?像这样既有见识又心怀仁爱之人,理应得到嘉奖才对呀。”
苍术注意到霍时晏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于是她赶紧走上前去,插话道:“殿下,那位老伯……他叫苏木,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和惋惜之情。
听到是“苏木”的名字,萧亦桓的目光敏锐地转向苍术,开口问道:“他是这几日才离世的吗?”苍术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萧亦桓轻笑一声,接着转头看向霍时晏,继续发问:“那么,霍将军可曾见过苏木?”
尽管并不知晓萧亦桓为何如此询问,但霍时晏心头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与此同时,苍术也感受到了这种异样氛围。
也许是因为龙彦邦在场,萧亦桓并未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而是迅速收敛起情绪,神色严肃地对龙彦邦说道:“按照你刚才所拟定的计划去执行即可。此外,还需派遣人员将城中所有的郎中汇聚一堂,编成队伍,时刻待命,以备救治伤员之需。同时,务必确保各家医馆均已做好接诊准备,万不可有丝毫疏忽。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下官遵命!”龙彦邦得到萧亦桓的许可后,立即躬身施礼,然后脚步匆忙地离去,开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待看到龙彦邦离开之后,萧亦桓才开口问道:“苏木究竟是在哪一天去世的?”
苍术犹豫了一下,最后如实回答道:“是前天。”
“你是否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萧亦桓紧接着追问。
苍术缓缓地摇了摇头。
萧亦桓轻声笑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道:“那么,你就仔细思考一下吧,这场灾难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说完这句话,萧亦桓又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的霍时晏说道:“有劳霍将军亲自前往归义王府一趟,请归义王过府一叙。”
霍时晏拱手表示领命,他看了身旁的苍术一眼,眼神里有担忧的神色,但此时他只能转身离去。
片刻间,偌大的前厅里就只剩下了萧亦桓和苍术二人。此时萧亦桓才冷冷说道:“你决定回晔城是为了霍时晏吧。”
苍术知道一切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只怪火山喷发时,她下意识地就是要去找霍时晏,没有任何解释,就把尚在轮椅中的萧亦桓留在了原处。
她无奈开口,说道:“是为了霍家。因为,真正的达亚尔,嫁给了霍少商。”
萧亦桓闻言瞪大了双眼,满脸惊讶之色。
苍术继续说道:“化身徐锦歌的达亚尔在双廊镇结识了苏木,后来又结识了霍少商,最终她在苏木的见证下嫁给了霍少商。霍少商至今并不知道她才是真正的达亚尔公主。而达亚尔和苏木是一对忘年之交,她跟苏木提起过我,并且在苏木厨房的墙壁上画了我做游医时的画像。那画像,被尉迟皓临摹给了圣上。现在在圣上眼中,恐怕认定了我与五皇子父子有所勾结。达亚尔曾托霍时晏来驻守时去看望苏木,所以他去苏木家的事,我才尉迟皓已经从石塘村村长处得知并告诉圣上了。”
萧亦桓接过苍术的话说道:“父皇回到晔城后会立刻派人去查霍少商妻子的身份,一旦达亚尔暴露,你是假的也随即会被发现。届时父皇不再有让和亲公主意外死亡的过失,反倒可以以假公主和亲一事向达如施压,要一个交待。”
听到此处,苍术心里暗自庆幸,将达亚尔嫁给了霍少商的事情告诉萧亦桓是对的,因为达亚尔一旦暴露,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如果他能够成功地帮助达亚尔逃过这次皇帝的调查,那么他和达如之间的联系无疑将会更加紧密。
萧亦桓目光犀利地看着苍术,质问道:“你担心达亚尔的暴露会给霍家带来麻烦?所以要回晔城处理此事?”
苍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萧亦桓接着追问道:“那你难道就不害怕父皇已经查明了真相,正等着你自投罗网吗?”
苍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萧穆启误将自己认作母亲达兰台的那一幕,不由得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圣上不会杀我的。”
不知为何,萧亦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无法看清眼前这个少女了。她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