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封长诀避开不答,舒画颜苦笑一声,没再提那个话题,接着朝南走。
——他的父亲,是盖世英雄,福大命大,哪会轻易死去。
他不是想过父母老去,但他始终无法面对,甚至有时候想想,都怕咒了父母。
舒画颜的话他放进心底,至于何时拿出来,不知定数。
县令大寿之日,府邸摆满宴席,桌上鱼肉佳肴,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裴问礼一路走去府邸,街道饥民遍布,唉声一片,如此寒冷的天却衣不蔽体。
越往里走,饥民越少,原来是府邸雇佣的侍卫驱赶走了他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哟,客人,您的请帖,给。”
裴问礼接过大门外迎客的管事递来的请帖,慢慢踏步进去。
府中大至假山绿水,小至摆件……无一不繁华。单说繁华,比裴问礼的府邸还修得华贵。
“大人,他贪了多少银子啊?”千百在他耳旁小声道。
裴问礼蹙眉,摇摇头,往大堂走去。
找到位置,安然坐下。
为首的就是那个陇南县令,长相普通,面相有些狡诈,身材有些臃肿。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前来鄙人的寿宴。”
县令起身感谢宴席上的贵客们,等人齐后,几个家仆端起礼品过来。
“陇南王家,送来一对鹿茸。”
“陇南许家,送来燕窝和七只牦牛。”
“……”
还报上数了。
“巴郡乔家,送来一幅字画,名为《羊羔饮乳》……”
裴问礼看向县令,果然,后者神情并不是高兴,而是难看。
很快,他调整神情,挤出笑容,对宴席中的一个男人,笑道:“代鄙人谢过家主。”
“嗯,家主还有句话托在下带来,养育之恩,切莫忘记。”
县令表面上笑呵呵地应下。
宾客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什么意思,谁养了谁?”
“巴郡乔家可是高门望族啊,和裕王走得极近。没想到,县令也熟识此等人物,我们可要抓紧搞好关系。说不定,能攀上裕王。”
县令急迫地催家仆:“下一位下一位。”
“江南非衣公子,送来……也是一幅字画,名为《蛇可吞象》。”
当画卷缓缓地展开的时候,在场的宾客们不禁发出了惊叹声。
这幅画作的笔触细腻,色彩淡雅,浓墨拿捏有度,蛇腹和象身有分明的色差,让人眼前一亮。许多人纷纷站起身来,凑近前去仔细观赏。
有的客人忍不住轻声赞叹道:“好一幅精美的画作!”
此时一个观画的宾客发出疑惑:“画名叫蛇可吞象,但这条蛇分明要噎死了!”
“对啊!蛇怎么可能吞得下象!”
“……”
如果说上一幅画让县令烦躁,那这一幅画让县令疑惑不解,此画的用意是什么。
更准确来说,此画不是给县令看的,而是在座的一位宾客。
裴问礼的视线缓缓转向那个巴郡乔家的人,后者看后,脸色一黑。
这是在嘲讽他们裕王营地的人野心太大,终会害了自己。
乔家的人怒气冲天,他急迫地扫过在座的宾客,想找出那位送画之人。
而宾客中,有一位客人毫不畏惧主动迎来目光,他身着一袭白袍,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但那笑意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刹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两道闪电在空中碰撞。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他们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无声的较量。
乔家人按捺下怒气,重新端详起那人。这人究竟是谁,怎会知晓乔家的野心、裕王的野心。
裴问礼却收回视线,任乔家人打量自己,他来这一趟,全然清晰了。
《羊羔饮乳》这幅画其实是一种暗示和警示。它通过画面中羔羊跪着吃奶的形象,寓意着县令应该像小羊羔一样,对给予他帮助、支持和提拔的人怀有感恩之心。
这里的“羊羔”可以被视为县令本人,而“母羊”则代表了曾经扶持他上位的人或力量。
因此,这幅画起到了一种警示作用,让县令明白他所得到的一切都离不开他人的支持与帮助。
陇南县令的升迁,只要去户部一查,看引荐的人是谁,便能知全貌。
又是户部……户部究竟被裕王渗透了多少。
陇南县令也是为裕王办事,引起叛乱,让陇南百姓们对官府失望。裕王在幕后,绝对不止安排了一处这样的事,他在为他的大业铺路,等百姓在这一片起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裕王在等这些百姓为他打响首仗。
但裕王趁大寿送来这么一幅画,刻意提醒县令。反过来一想,县令应该是有什么脱离裕王掌控的想法了,所以裕王来警告他。
裴问礼抬眸看向周遭的华贵装饰,又想起之前到户部徇私为裕王打造出钱路……
不难想到,县令原本贪污的钱都交给了裕王,而现在他想要自己收着,这件事上和裕王造成分歧。
于是,裕王给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