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木门发出巨大的响声,吓得家卫连连后退。少爷定是拿什么物件砸了过来!
来福知道少爷又动怒了,立刻小声道:“你快走吧。”
家卫灰溜溜离开了。
晚霞余晖时刻,封长诀才打开那扇门,他单单穿着里衣,头发散乱,身上一股酒味,全身上下散发着颓丧。这些日子胡茬都冒出不少。
“我爹回来了吗。”
一开口,嗓音沙哑低沉,语气冰冷到极点。
习惯少爷以前笑嘻嘻的模样,来福竟有点不敢回他,于是摇摇头。
封长诀从早上知晓父亲被皇帝叫走,直到现在,心里也十分不安。他这副乱糟糟的样子,又没法出去见人。
皇帝要做什么,拿他爹开刀了吗?
封长诀咬咬牙,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此时父亲出事,母亲和阿妹肯定很担忧很不安。
“来福,为我准备衣装。”
来福转而欣喜地应下,少爷总算要出屋了,这些日子他可担忧了。
他转回房中,想拿刀片刮掉胡茬,喝酒喝多了,脑袋有些晕,竟刮出一道血痕。封长诀被刺得回过神来,刮干净剩下的胡茬,洗了把脸。
“少爷。”
来福飞快地端来干净衣物。
封长诀轻轻颔首,换上干净衣衫,束好长发。走出院落的一刻,被晚霞扎了眼,他抬头看向天边晚霞,一时哭笑啼非。
他躲在屋中那段阴暗日子,见不得光,闷在半梦半醒中,错失世间美景。
大堂内封夫人着急地走来走去,封小妹虽不懂这些,但看气氛凝重,父亲未归,也不淡定地坐在椅子上,时而往大门方向看。
听到大堂外的脚步声,封夫人赶紧迎出去,封小妹也蹦下椅子,跟着母亲跑出去。
“老爷!”封夫人看清人后,猛地愣住,失望很快掩饰下去,她勉强挤出笑容,“是涯儿啊……我还以为是你爹回来了。”
“哥哥!”封小妹许多日不见他,小跑过去抱住封长诀,慌慌张张地说道,“哥哥,爹爹他被叫走了!”
封长诀想对妹妹笑一下,反复几次,嘴角才扬起,他弯腰抚摸着她的头,温声哄道:“会没事的,我们要相信爹爹,爹爹会回来的。”
封夫人看着封长诀和小妹相处的一幕,眼角不觉湿润。
“娘,别担心,若是今日没回来,明日一早,我就去宫中。”封长诀直起身,握住封夫人的双手,想让她稍微安下心来。
“我知道、我知道……”封夫人抓紧他的双手,仿佛儿子的手能给他力量一般,她忽然感到有了依靠,哽咽道,“我早该猜到的,你爹肯定瞒着我什么……自他回来,一说到什么团圆的事,他总会避开……有时候,他经常望着家里摆件沉默不言。”
“他有好几次,想跟我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出口。”
封夫人之前就察觉封太平的异样,她当时疑心过,没有如今这么焦急不安。
“涯儿……”
封长诀第一次看见母亲无助的模样,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那双平日里温情的眼眸,此时含满泪水。
在他印象中,母亲和父亲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存在。母亲当过寨主的事迹被他吹了一遍又一遍,他从未见过母亲在他面前流露过脆弱的一面。
封长诀抱住比他矮小的母亲,轻声安抚道:“娘,父亲会没事的,他平日在朝廷里也少言少语,生怕得罪他人,也不与人结仇……哪会出什么事呢。”
封夫人在他怀中抽泣起来,封小妹听着母亲的哭声也害怕起来,她捏住兄长的衣服,声音很小:“哥哥,我有点害怕。”
封长诀其实心里也没底,他知晓父亲藏了心事,但他不知这件事究竟是什么。
“别怕,有哥哥在呢。”他伸手轻拍小妹的后背,视线却落在大堂内的牌匾上。
明谦堂。
他父亲为人行事都很谦虚,与人交好,朝中又有谁会陷害他,只有圣上防着。
若父亲能告诉他藏住的事是什么,他也不用如此没底。不能往坏处想,封长诀立刻打消方才的念头,父亲为人磊落,别人还诬陷不到他头上。
想必过会就回来了。
于是他们母子等到了夜晚,也不见封太平回府,去宫中探消息的家仆倒是回来了,但打听不到圣上何时放老爷走,只知道皇帝龙颜大怒。
“有哪些人在殿中?”
家仆回封长诀的话:“户部尚书也在,据说还有几个匈奴人。”
匈奴人?!
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消息,封长诀顿时从座椅上站起身。
封长诀十分不安,咬唇思索,难道是匈奴人要行刺皇帝,被逮住,又查到户部尚书头上,要怪罪父亲监管不力。
那也不该只叫父亲一个……又或者是因为没剿灭干净匈奴,降罪于父亲……
不对不对,就那几个匈奴人,哪来的胆子去行刺大辛皇帝!
“匈奴人和户部尚书怎么也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封夫人无力地拍着桌案,强撑起气势问他。
“小的不知啊,崔总管在殿内,小的也没法问到。”家仆害怕得跪在地上,封夫人也不好多责怪他,甩甩手让他撤下。
封长诀想不出个此中缘由,一股烦躁的心血直冲脑门,恨不得现在就骑马去。
但家仆方才说了,皇帝动怒,他也不能此时去触皇帝的火气,只能待在府中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