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辛初元二十二年春,借李家精马一案,圣上下了一道急诏,召裕王回京。
裕王抗旨,自巴郡造反发兵,北上攻京。不出半个月,沿路州县府兵不堪一击,裕王行军欲出汉中,被镇国将军带队两万拦下。
行军主力有六万,余下士兵东行进攻江南粮仓,在江陵地区和封家三千领兵对战。
令众人诧异的是,在这等危急关头,赤胆营精兵三万经秦州过陈仓,竟是绕过镇国将军所驻守的关中,从后方去往江陵地区。
同年夏初,匈奴大举进犯中原,余下赤胆营士兵和守城士兵们誓死抵抗。
战初,谣言四起,而其中谈论最热的就是“封小将军和镇国将军有仇”一说。但是随着镇国将军与裕王军队交锋频频传来恶报,谣言也演变成了“封小将军要称王”。
谣言火热也是有理有据,毕竟武堂里跟随的百姓们就算参战也是私家军队,没有上头符文,自发抵挡裕王东进军队。
其实连封长诀本人也奇怪,派人去京都找裴问礼要符文,后者却迟迟未给,太反常了。
不过他无心符文,襄阳城是守住从渝州过来敌军的重要关口。
封家军已经和敌军对峙了六天六夜,兵力悬殊太大,硬要打打不得,但敌军硬要攻也攻不上。
襄阳是兵家必争之地,有丰富的粮食和资源。裕王一方应该是明白这点,若襄阳沦陷,裕王便能在此侧翼威胁到京都,所以就算攻不上,也要在此地耗着。
“赤胆营那些弟兄还有多久能到?”封长诀身着甲衣,目光巡视战防图的每一处地方,他严肃地问着一个斥候。
那个斥候沉声道:“少则八日,多则十日。”
“等到援兵,即刻反扑。”封长诀面无表情地说道。
传令兵立刻行军礼,退出营帐。
闻言,坐在一旁扶川不禁皱眉,但很快就被新鲜感掩盖过去。他似乎从未见过封长诀这副模样,大敌当前从容应对,讲话也极具威慑力,从内而外透露出来的成熟稳重。
等营帐里的兵出去完,扶川起身走到封长诀身旁,故弄玄虚道:“八日后,你怕是等不得。”
仿佛在说着什么家常便饭。
“为何?”
“你不观察风云吗?”扶川下意识反问,看封长诀虚心求问的样子,翘起嘴角解释道,“近日我常看见塘鱼浮水、蚂蚁倾巢,看来要下暴雨。我就推算了一下,不出五日,江陵必下暴雨。”
下暴雨……
封长诀思虑良久,问道:“下多久?”
“多久嘛,江陵本就是夏秋时节雨水多,这次的雨,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扶川耸耸肩,颇为无奈道,“穆小姐带的队连江都难渡,而且我看哪,但凡这暴雨下三五天没停歇,汉江必涨。可能会发洪水,那江堤太低了。前些日子我就看见官府已经派人去加固加高了,但这片地势低洼,应该防不住。”
“既然防不住,就不要防。”封长诀眼眸陡然亮了亮,闪过一抹喜色,在扶川眼里,这人怕是疯了。
扶川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来人!”封长诀仿佛是偶然间想到什么妙计,急迫地招来传令兵,“你即刻去官府寻城主,传我的话。”
“我需要在水灾来时,襄阳变成一座空城。还有,麻烦问城主借用襄阳及周边城镇多余的船舶。”
“是。”
吩咐好一切,封长诀勾起得意的笑。扶川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直视封长诀的眼眸。
“你想用水淹?”扶川手撑在桌上,不敢相信地问他,“若是暴雨持续时间短,构不成洪灾,怎么办?”
“堵塞河道,引水灌击。”
简简单单八个字让扶川愣住,封长诀继续说道:“但我们掌控不了暴雨的时长,趁这些日子涨水,所以我要先从军中抽调士兵去准备好。”
军营烛火亮了一个晚上,封长诀和军中一些能说的上话、有主见、勉强称为“军师”的将士完善了计策。
另挖的河道不一定要长,但要深,正好那边有简陋的石砌闸门拦水引流,省了不少工夫。
堵塞挖道的位置在郊外,但距离城门较近,能确保洪水最快速度殃及城门。
河道旁放置小船,方便开闸士兵逃逸。
“现在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封长诀一掌拍在方桌上,营帐里的军师们面面相觑。
“怎么引蛇出洞?”
“对呀,敌方攻城,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攻。”
“辱骂有用吗,激将法……”
军师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封长诀鼓鼓掌,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他眉目张扬,语气末尾还带着一丝兴奋:“简单啊,我们作诱饵,引他们出来。”
瞥过他们惊惶诧异的神情,封长诀耐着性子地解释:“开城门进攻敌营,等对方真发兵了,我们就撤回城内。彼时,开闸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