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窦婴微微一笑,扶起陈阿娇,郑重应道:“太子妃此礼婴便受了!”
不枉他今日同她父亲在席间落了田蚡脸面,她前日受辱已朝野尽知,本以为她性子骄纵,定受不了此等委屈,会闹到太后皇帝跟前!
原本他对这太子妃还颇有微词,但看着堂邑侯府连着两日均不见动静,他便知晓这太子妃于传闻不实!
刚好堂邑侯盛情难却,便来看看这学生到底如何…
可见是皇后一家实属欺人太甚,三媒六聘已过,待择良辰吉日,便可明媒正娶,就算不满意这太子妃,也不该手段如此下作!简直比退婚还令人难堪!
窦婴想起席间田蚡低三下四模样,一番奴仆做派,端茶倒水,宴饮作乐,更觉厌恶不已!
他府内门客众多,皆为清流雅士,这皇后亲弟想在朝中作为一番,奈何圣上也瞧不上眼,便妄想将如意算盘打到他这里…
陈阿娇起身,窦婴令她摊开双手,她虽不解,依旧照做…
窦婴笑问:“太子妃知为何用饭净手,起身净脸,入夜净身?”
陈阿娇疑惑的看看阿爹又看向窦婴摇头,窦婴将一枚碧玉雕花双面印放在陈阿娇手心,眉目清朗,不急不缓道:“君子甚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养天地之浩然正气,行光明磊落之事!克已、慎独、守心、明性!以克人之心克已,以容人之心容人!太子妃,此乃吾第一课…”
陈阿娇握紧手中玉印,忽觉它比那前世凤印还沉!想来师傅已知晓前夜之事,言传身教,其心可真!
“师傅唤我娇娇便好,师傅所言,娇娇必铭记于心!”陈阿娇恭恭敬敬地向窦婴行礼,她的眼神坚定而专注,重活一世,如何为人确为第一要义…
因不在学堂,窦婴不多留陈阿娇,陈阿娇见父亲摆手,乖乖行礼告退…
她行至门边听闻窦婴似不解问父亲:“侯爷,不知太子妃这“娇”为何意?”
陈阿娇跨出门槛,一手拉过灵儿,对她轻嘘了一下,灵儿轻点了下头,悄悄退至陈阿娇身后…
陈午沉默了一阵,轻叹道:“说来惭愧,公主下嫁之时,坊间传闻颇多,我年轻气盛,纵养外室,公主也未曾禀明先帝,先后育有两子,磨合纷争不断,情意浓时,才有了小女…喜不自胜!左思有云: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娇语若连琐,忿速乃明集…”
陈午满眼慈爱,似陷在回忆里,回神过后他看向窦婴作势要行礼:“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女娇养长大,后庭繁杂,她心思单纯,全家本无意那凤位,奈何太子聪慧,有君临天下之姿,九五之尊之势,家女自小只钟情于他一人,我与公主貌合神离,便希望这孩子所求所愿皆所得!还望先生日后费心!保这孩子一世无虞啊!”
窦婴扶住陈午,叹息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太子妃咏絮才高,婴必当倾力教导,还望侯爷放心!”
陈阿娇后退了半步,伸出手轻轻地扶住灵儿,让她站稳身子。然后,她扭过头去,目光投向庭院中央那棵玉兰树。泪眼婆娑…
庭院里的微风轻轻拂过,吹落了玉兰花瓣,飘飘洒洒,如同一场圣洁的花雨。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在了陈阿娇和灵儿的肩头,也落在了她的心上。
陈阿娇的出神片刻,勾起唇角,情意浓时…喜不自胜…她前世不懂长乐未央两宫含义…此刻竟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