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很清楚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要保护好她,每月按时带她去做体检,然后像家人一样对待她,直到这一切结束为止。”
“所以就因为这个理由,你才会去想着和那些罪犯打交道?甚至不惜拼上性命吗?”
听到我的回答后,沐有些呆呆地抬起了头来;原来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来问我那件事情吗?可是我记得她应该是已经了解过全貌了,只是想要来确认我的态度如何吗?
“这只是我选择的一条道路而已,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以前就和他们打过交道,所以自会把握好分寸的,这次只是大意了而已,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了。”
“好像就在不久前我也听过夏辉老师你说过类似的话呢,哈哈哈……就是结果不太尽如人意呢,是吧?”
沐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无奈的笑,令人感受不到一丝欢愉的笑。
“你离开的那天凌晨,我给你发了短信,你没有看吧?夏辉老师;有时候我就会想,自己到底在你的心中占多少份量的重要呢?可以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有些诧异,因为沐的意思实在太奇怪了。
当然我是不可能会对一个学生有什么逾越的想法的,可是这不代表沐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看我,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尽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然而不知为何,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要比过去接近沐她太多太多了。
我不知道这份感情是否已经变质了,但既然自己还能思考的话,那便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在短暂的思索后,我平静地握住了沐的手,开口回答道:
“别瞎想了,沐,我很清楚你在说什么,你也清楚我在说什么不是么?还不是时候,至少现在不是,所以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绝不会食言,所以也请你多少相信我好吗?”
“那……那作为交换,你能够答应我吗?”
这次沐并没有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反应过度,只是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哽咽似的吞了吞口水,断断续续地说道:
“答应我……答应我下次如果再要做这种事情的话,能不能……能不能提前也和我说一声呢?我……我不会去制止你,只是想要知道而已……那样的话、那样的话会不会,哪怕是最后一面,我也能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呢?”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顿时失语了。
我自己都没有想过那种场景,可是沐她说的确实没错,实际上就拿这次来说,恐怕一个差错我就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沐……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一个不负责的人啊?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也对他人不负责,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沐,只是在她有些错愕的注视下继续说道:
“我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混蛋,尤其是在对于自己的身体这件事的态度上,但是呢,我也不希望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任谁的生命都是难能可贵的不是吗?我是如此,你是如此,矢车菊那孩子也是如此;而我已经留有太多遗憾了,就像自己曾经说的那样,想要去填补它们,所以我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说实话,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其实心里面挺忐忑的。
沐是什么样的少女大概除了她的父母外,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因此面对她的时候,我总是会感到有些不自在。
“而矢车菊那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就总是可以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奇怪的熟悉感,明明我从没有见过她才对,但这种感觉让我下意识的去把她当作家人对待,所以你的问题其实答案非常简单——”
我松开了沐的手,接着看向一旁床上正在熟睡的小家伙,喃喃地说道:
“因为是家人,是吧?所以我想要去保护家人,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所以才会如此的拼命;而沐你的话,虽然还不到家人那种地步的重要,但是我也不会容忍任何人去伤害你,就像那天在巷子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样,不是吗?”
“也许……你说的没错,我能够理解,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夏辉老师的话,大概……不,我一定也会拼命去阻止。”
说到这里,沐站了起来,看她的神情仿佛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想她应该是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了一下,虽然只是很简单的行为,但很高兴她可以理解。
趁此机会,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那么,我答应你,沐,如果我要再去做什么事情的话,会提前告诉你的,所以如果我再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也请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帮忙告诉卅警官和冬警官,好吗?”
“嗯,我也答应你,夏辉老师。”
这一次,沐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虽然仍带有一丝犹豫,却也是释怀的笑。
“啊,不过作为见证的话,要拉勾哦,你不会拒绝我的吧?夏辉老师?”
“不是,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啊?”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只是走个形势,那么就这样来……好的,嘿嘿嘿~”
看着眼前与我小指相交的少女,我也莫名感到一股放松的舒畅。
如果这样的情景就是我所期望的日常的话,那就实在再好不过了。
——
深夜,我的病房里面只矢车菊那个有小家伙轻微的鼾声在起伏有序的回荡着,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不过医院里面有警方的人在留守,所以我也并不担心有人夜袭,“猎狐”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接着,咔哒、咔哒,我强撑着身体走下病床,来到床头柜的角落那边,注视着放在地面上的银色手提箱。
沐说这是一个自称我“铁哥们”的金发男人让她代交给我的,不过具体里面是什么她也并不清楚。
好吧,沐这么一说其实我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准是“桥”那家伙给我送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考虑是他送的,所以我才没有让沐帮我打开查看。
当然冬警官和卅警官他们应该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秋先生不出意外应该也是如此。
由于身体依然僵硬,也弯曲不了多少度,所以我只好用放在房间里的拐杖把那个手提箱给弄到了桌子上。
仔细查看一番后,果然有密码啊,确实也符合“桥”他行事的作风,因为并不是普通的密码锁,是指纹解锁的,表面的数字只是掩盖罢了。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后,我打开了箱子,借着手机灯光看清楚了里面的内容物,是钱。
准确说,是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估算起来起码有个五六十万吧?当然前提是下面没有藏什么其它的东西。
这令我一时摸不着头脑,“桥”他是脑袋被门夹了给我送这么多钱干什么?不过很快我就知道理由了,因为在这些钱的上面,还有一封手写的信件。
再次确认房间里面除了睡着的矢车菊外没有别人后,我拿起了那封信,没有署名,但我很清楚这是谁写的,便一字一字地看了起来:
“嘿,夏辉老弟,如果你能看见这封信的话,那就说明你应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也逐渐开始恢复了,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首先呢,我要先给你赔个不是了,因为‘司机’是我推荐给你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被‘快递’所杀害了,虽然人们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话,但是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我的疏忽占了大头,差点把你给害死,所以先书面对你道个歉,也不希求你能原谅,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态度,日后会再联络你郑重致歉的。
其次,我知道不论多少言辞,都无法补偿夏辉老弟,所以这笔钱呢,你一定要收下,哪怕就当医药费的话也可以,名义上就说是乔慈善家捐赠的就行,我相信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啊对了这些都是合法来源赚的,所以不用担心是黑钱,老哥我是绝对不会坑你的。
接着,有关‘猎狐’那老东西的下落,虽然进展依然几乎等同于没有,但是多亏你的缘故,警方在调查‘快递’的时候,我也有了新的发现,不过这件事情我会再联络你的时候细说的,只能先告诉你非常有意思,而且甚至还牵扯到了一些很古早的案件。
最后呢,说了这么多,我深刻意识到夏辉老弟你已经被盯上了,为了对付你‘猎狐’他想必接下来会变得更加危险和难以预料吧?要知道被逼到迫不得已的猎物往往也是最为危险的时候。
所以,在这些钱的下面,我刻意为你准备了一个好东西,花了很大功夫才搞来的,一定要珍惜使用,这是老哥我能给你弄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好东西?看完后我不禁在心中起了疑问,完全没有思路的我,也懒得去多想了,只要把箱子里面的钱拿出来就看看就可以了。
于是我便动起手来,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好东西”。
那,是一把手枪。
一把乌黑色的,处在保险模式的手枪,凭重量感觉的话,是满弹匣,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危险,也尤为独特。
因为在它的枪口位置上,还装着一个消音器。
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不知道“桥”为了弄到它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但是如今在我的手上,我只感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转身看了眼躺的好好的矢车菊,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手枪,已经很明白“桥”的意思是什么了。
我坐在椅子上不断的思索着,是继续潜入黑暗,还是陪伴在家人身旁?
也许不管哪个都是正确的选择,也许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曾经做出过了抉择,但之后却不知何时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迷失了,落得如今的下场。
只不过这一次,想到矢车菊、想到沐、想到秋先生、想到那些为之奋斗的警察们,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深呼吸后,我收拾起来了手提箱里面的东西,同时也向自己曾经做出过的选择做出了埋葬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