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有些细微的异样，我便放下了手中的果篮径直走到了沐的床前，正视着她那血红色的双眸担忧了起来：

“是伤口还疼吗？毕竟是枪伤……很不好受吧？要不我去把医生喊过来再看看？还是——”

“不、不要靠近我……！”

出乎意料的是，在我几乎在沐面前的时候，她唐突地激动起来打断了我的话，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过来，双手捂着脸别过了头去小声说道：

“抱歉……我、我只是有些害怕……抱歉对你大吼大叫……夏辉老师……”

看到沐这副模样，我不由得感到心头一紧，依稀记得医生是和我说过的，要做好准备，当时我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而现在我明白了，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矢车菊，你先出去回避一下好吗？给沐留一点空间……”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过头看向了似乎是被吓到而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小家伙，接着让她先去找了秋先生，而小家伙也迅速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现在……你应该好受一些了吧？沐？”

之后，我一边说着，一边从果篮里面拿了个苹果出来，重新回到了病床旁边递给了过去。

“谢、谢谢……”

这一次沐要平静许多，也没有像刚刚那样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迟疑了一下后接过了苹果，但也并没有去吃，只是拿在手里面紧紧握着，像是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我……我并不是故意那样做的……只是……只是身体不自觉的就——”

“听我说，沐。”

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我出双手来按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的体温是那样的鲜活，却让我联想到那个雨夜的冰冷，因而呼出一口气来，继续说道：

“别忍着，发泄出来，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不是最依赖我了吗？所以发泄出来吧……对我是一件好事，对你来说更是如此。”

“呃……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啊啊啊！”

她抱了上来，瘦弱的双手用力抓着我的脊背，不禁让我感到有些颤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现在的情况，其实有点像之前在巷子里面被袭击后的既视感，相同的地方在于，现在的沐也终于肯哭泣了出来，不同的地方在于，当时的沐是为了我，而如今却可能因为我。

“谢谢你……谢谢你……夏辉老师……我、我好害怕……害怕自己现在其实是不是已经死了……看到的你和那孩子都只是假象而已……好疼啊……真的好疼……呜……呜呜呜……”

被枪直接打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看着在恸哭的沐，我细细在回味着自己胸前两次中弹的经历，可是那是有防护的，而沐没有，她也不会像我一样有抱着死亡的觉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那一定……非常不好受。

“知道吗……夏辉老师，我、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害怕自己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现在……你的身体好温暖啊……我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很高兴……很高兴我还活着……很高兴你也没事……夏辉老师……”

“是吗……嗯……我知道了……”

虽然感到鼻尖有些发酸，但这次却不知为何想要无比舒畅的笑出来，最后我只是挤着几滴眼泪轻轻和沐额头顶着额头，以无比接近的距离细微对她说道：

“那么，欢迎你回来，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