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艺点了点头，他知道“红宝石小姐”每天都会组织着小姐去接客，而那样在前台污秽的情景他实在是感到有些恶心，偶尔还会有客人当着自己的面让小姐表演比较花哨的玩法，例如将调好的酒倒在某些部位之类的，几乎让秋艺要作呕出来。

可在这其中，他从没有见过“红宝石小姐”去接客，因此也完全找不到机会去搭话，而光是顾着调酒的工作，就已经快要让自己筋疲力尽了就是。

“你不知道吗？‘红姐’是头牌，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点名。”佣人抽了口烟，似乎是在嘲笑秋艺这半年来都在做无用功，“除此以外，就是老板才能让她去陪了……不过最近是没什么空，所以她基本上就是咱们这边最大的人了……”

“头牌么……呃……”听完，秋艺捏了捏鼻子，那很显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上的位置，而她居然会在最早的时候过来劝解自己，着实令人震惊，“说起来……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好像还真是她带着你们来迎接的……”

“唉，那就对了！”佣人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只留下秋艺独自在前台叹息。

霓虹灯依然夺目，大肆挥霍钱财的客人们也依然络绎不绝，即便依然保持着那颗不甘于屈服的心，可日复一日几乎不变样的生活，也让秋艺逐渐感到窒息。

“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逃到外面去呢？”

这个问题是矢车菊提出的，她也不止一次这样问过秋艺，就好像这个地下会所才是天堂似的，而外面的世界完全无所谓，很是让秋艺感到错愕。

“你看……在这里只要工作的话，就可以保障温饱不是吗？”矢车菊说着，手中打扫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很是迅速有力，“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被圈养吧……总之很安逸就是了。”

“‘人类’……”听到这样的措辞，秋艺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在学校里面从没有听过像你这样的存在……”

“我？”矢车菊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对秋艺转移话题的行为感到疑惑，“我就是我啊，自出生就在这里没有离开过……所以只知道你们好像才是‘大多数’，具体的什么也不明白呢……”

“这算是什么回答……”秋艺叹了口气，也没有再继续接话。他只是突然觉得这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居然在半年前还因在酒吧工作而沾沾自喜，实在可笑。

“……喂，我说啊……你是大学生对吧？”看到秋艺这副颓废的模样，小家伙不禁拽了拽他的衣角，好奇地开口，“学习方面的事情……我一直都跟着红姐姐有练习，光是学会说话都花了很久呢……听说大学是很厉害的，那你也是在那里学习的人吗？”

“大学啊……这个……可能也没你听的那么好……”秋艺听到矢车菊这么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比如像我这样的傻子，就会被遮住双眼，掉入如今脚下的深渊中……”

“哦……这样吗？”小家伙不解，然而倒也没有问下去，“总之……嘿，你至少也算比较特别的人对吧？就像我一样……是‘异类’呢！所以在这边我会帮忙罩着你啦……嘿嘿嘿……”

说着，她笑了起来，那纯真的表情居然叫秋艺有些奇怪的心动，这种感觉更像是他乡遇知己，尽管对方只是个连正经学校都没上过的野孩子，可是对比如今的环境来看，也确实勉强称得上是同僚了。

谁也想不到，就这样凭借着和小家伙逐渐打好的关系，秋艺终于再一次搭上了“红宝石小姐”的线。

“嗯……你确实很有调酒的天赋……”凌晨，“红宝石小姐”轻轻抿着他带来的余料，不禁微笑着称赞起来，“好吧，不开玩笑了……其实我不懂酒，亦如同你不懂我们一样，对么？”

“我不明白，你看上去就和我年纪差不多……为什么会选择屈服于他们？”秋艺坐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你是头牌，而且手握大量的资源……你应该有充足的机会逃跑，可是你却没有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看得出……你不是喜欢这里的人。”

“哈啊……为什么呢……很久很久……没有人同我讨论这些问题过了……”

杯中摇曳的液体，倒映出“红宝石小姐”精致的脸颊，但在这装饰平淡的房间里，也只有矢车菊可以感受到，她那厚厚的胭脂下面，总是藏着一丝悲伤与忧愁。

“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来到这里有几年了……最早的时候，还没有成年，是因为爸爸在赌场欠债，被抵押过来的存在……”“红宝石小姐”说着，轻轻抱起矢车菊来，“至于这孩子……她……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因为早在我进来以前，她就已经呆在惩戒室很久了……”

“是这样啊？”秋艺认真地听着，不自觉就瞪大了双眼。

“嗯……尽管不是人类，可依然是很可怜的孩子……”“红宝石小姐”点点头，身上的装饰也随之摆动起来，“我想，这样痛苦的她，如果自己能够想办法照顾好的话……算不算也是一种安慰呢？只要可以保护好她的话，是不是也就可以留存那最后的底线呢？”

“所以……你就献出了自己的身体，去取悦他们，以此来恳求宽宏吗？”秋艺愣住了，他紧咬着牙，不知该怎么宣泄这些情绪，“可你有没有想过……一味的顺从只不过是让对方更加猖獗？！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这孩子的话……就应该让她行走在光明下才是！”

“因为……我想要复仇。”“红宝石小姐”没有反驳，她只是很平淡地开口，诉说着仿佛微不足道，却深深捶动着秋艺耳膜的话来，让他顿感惊愕。

“没错……复仇……我不奢求再次获得自由，留下来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