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属下的一个的土尔扈特卫士很快出去,从广场上搀扶着带过来一个淡黄色卷发头穿着破烂衣衫的一个小伙子。他脸上还在流着血,他穿着裤子,光着脚,他的鞋子早被蒙古士兵给强行脱了下来拿走了。
这位小伙子嘴里在说着什么骂人的脏话,用怀疑的目光环视且观察着周边。
拔都汗王示意站在他身边的杜达跟他问话:“我们听说你在广场上唱起了反动的歌曲,号召桑多梅尔城军民起来,坚决抗击蒙古军的入侵行为。这是不是事实?”
“是的,这是真实。只要我活着,还有一口气,我就要用自己的歌声号召人民为保卫自由而战。甚至在率军入侵我们美丽家乡的你们蒙古汗王陛下面前不害怕唱这些歌曲。”
“只因为这样,我们这位英明的拔都汗王才差人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这位歌手挺正了腰板,有些怀疑地抬头看着默默无声地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拔都汗王。他的脸庞显露出石头一般坚毅的表情,谁也猜不透这位眯缝着一对眼睛的汗王的头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我即将死去,但我还是要坚持这么做的!”
通译把他说的世上无人能猜透帝王的真实想法的话翻译给拔都汗王听了。
“那就让他唱给我们听听!” 拔都汗王说了一句。
这位歌手把沾满血迹的布块丢到一边,清了清嗓音,他用那沙哑的嗓音深沉地唱了起来。杜达·普拉维德内伊轻声地翻译起歌词大意。他唱到:
村镇街头一阵阵凄惨的嚎啕声不绝于耳
像是从乡村墓地上传来的声音
到处是烟灰泯灭以及旷野上遗弃的尸骨
“哎!看了真让人毛骨悚然!”
姑娘们不敢到森林采马林果
牧羊人也不把牲畜赶到田野放牧
“哎!看了真让人毛骨悚然!”
蒙古人马蹄踏坏了田野里的庄稼
引诱村姑,砍杀儿童
“哎!看了真让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不愿意投降负隅顽抗部族应得的下场,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无情!”
这个凶残的拔都王彻夜不眠…
杜达·普拉维德内抬起眼睛看了看拔都汗王,继续翻译着他的唱词:
不知为何拔都王彻夜不眠?
<我要把你们的鲜血喝个够…>
“哎!看了真让人毛骨悚然!”
百姓痛苦的制造者,多神教的亵渎者…
杜达这时停了下来,似乎从中让拔都汗王感到某些惬意,他插了一句话说到:“作为一个统治者手段就是要强硬些。”
像嗜肉成性的狼和狗
吸允人类鲜血的僵尸
我们要把山杨楔子插进他们的腰背
用棍棒打死窜到林中的这些狼群!
拔都汗王仔细地观察着这位歌手的每一个动作,同时要求通译及时把他的歌词翻译过来给他听。
“哎!这些敌人真让我们感到恐吓不已!”
我们将为你们建造新的村镇,
耕耘田野,铺路架桥,
任凭汗王王公随意杀戮。
你们将一个一个地躺在棺木里!
你拥有的势力必将获得无上荣光,
祖国啊!你要勇敢地站起来吧!
我们要在英勇母亲的感召下,
狠狠地打击胆敢来犯之敌,
向着胜利的道路前进。
拔都汗王一直在不动声色和难以捉摸地神态倾听着这位歌手所唱的歌曲。只见这位歌手显得有气无力的神态,突然中断了歌曲的演唱,身体左右摆动着。他的膝盖卷曲并打起弯来跪倒在地上。他从嘴角里留出了一股鲜血。琴弦从他手中掉到地上发出声响。杜达赶快把他给扶住了,将他扶着坐到了光滑的石板地上。
拔都汗王将自己的目光缓慢地移到了正在沉思的阿吉·拉赫穆身上,并问道:“我敬仰睿智的导师,你对此事有何感想,啊?”
这位哈吉·拉赫穆迅速走到拔都汗王身边,弓着腰身伏在拔都汗王的耳朵边在低声说了几句。
拔都汗王用刺耳的声音说道:“你啊!从前是将来还会是被人世间动荡风雨追逐并随风到处漂泊的一个流浪者。我们蒙古说唱艺人唱起歌来大方豪迈,从心中唱出的歌声是娓娓动听,感人肺腑的。而这位年轻所谓的歌手,却用歌曲胆敢贬低和责备世界的征服者成吉思汗的子孙…为此应该奖赏他什么呢?来人啊!把马带到这儿来。”
这天晚上,哈吉·拉赫穆静静地坐在教堂隔壁的修道院的一间小屋里,伏在油灯昏暗光线下正在埋头奋力急书,追记自己那本<征战路途札记>册子中的相关章节片段。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在波兰,蒙古金帐汗国骁勇善战的军队占领的桑多梅尔城里,常胜拔都汗王依然与往常一样表现出宽容慈祥的大度,在这座城的一个教堂里,他耐心地听完了一位年轻歌手唱起的号召波兰人拿起武器,抗击蒙古入侵军,保卫祖国内容的一首歌曲。
这位陛下还向我询问,该怎样或用什么奖赏这位歌手?
我回答他说:你应该和伊斯坎德尔·德武洛基伊帝王采取的方法一样奖赏他。你既然接纳并占领了波兰人的国家,陛下!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要学会赢得这片土地上人们对你的信任和爱戴。收买他们的人心。你要宽容相济,把自己身上这件贵重的衣裳脱下来赠送给这位穷困潦倒的歌手,假如这么做了,那么,波兰人的后裔就会在自己神话传说以及歌曲创作中会大力传颂你给予他们的伟大的慈祥和慷慨。”
我由此想到,当他把从占领国搜刮的无数财宝中拿出一个绿宝石并镶嵌在一个项链上对他来说是一件不费挥手之力的小事。那么,拔都汗王赠送的一件大衣将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也许这位歌手在歌曲中说出了一条真理…也许再过几个世纪,随着时间的流逝,世界许多部族像一阵刮来的阵风把一切变得湮灭灰飞的无踪无影,谁也无法对未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作出准确的猜测。但歌颂占领波兰的伟大的拔都汗王曾经欣赏并慷慨奖赏那个把祖国的领土完整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的以及一个充满不怕死勇气的歌手的一首歌曲就会永久地流传后世的。但这位汗王没有这样做,他没有慷慨地脱下穿在自己身上这件昂贵的衣裳并赠送给这位年轻歌手,而是下令砍掉了这个歌手的头颅。”
“依据拔都汗王颁布的一项崭新旨意,他责令我将西征欧洲列国那波澜壮阔的伟大战役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与此同时,还责成我参与战犯的审讯事宜。在审讯的过程中,我需通过抽丝剥茧般地盘问战俘,去详尽地了解并对他们所讲述的各国基本状况、当地居民的生活习俗,以及风土人情等情况进行严密的考证。通过审讯盘问这些被俘的战俘,我方才知晓,这些国家对于蒙古铁骑军的降临,竟然毫无丝毫防备。马扎尔部族人简直无法想象蒙古人究竟是如何从那遥不可及的东方,跋山涉水来到此地的,而且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蒙古人竟拥有如此强大的势力和组织协调能力。在审讯盘问战俘这件事上,阿拉伯信使书吏杜达普拉维德内伊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他那令人惊叹不已的语言修养和造诣,就如同一位精通多国语言的大师——他对带进来的战俘使用的语言,一听便知其所讲为何语,并且能够将其翻译并转述给我做记录。
从他们的讲述中我受益匪浅,增长了很多知识。懂得了很多道理。我下定决心努力把这些尽可能地全地一字不拉地记录到我正在书写的<西征旅行札记>册子当中去。”
在已经去世的拜达尔率军打败并占领波兰王国、西列兹伊、莫拉维伊等城池后,拔都汗王率领自己所属部队途经森林密布的喀尔巴阡山地区,向马扎尔人王国方向挺进了。
当时达尼勒以及加里奇大公离开基辅城后,就来到了马扎尔人王国首都布都城,向别拉国王请求援助,他说服别拉国王基辅公国与他们联合并尽快组成联军以抗击蒙古军的入侵,希望他尽快派遣一支部队支援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罗斯公国。
虽然别拉国王对实力强大的蒙古军即将抵到欧洲的的消息深感惊恐不安,但他仍然不相信蒙古人对他的国家会造成任何实际威胁及很快会来到他们国家境内的可能性。于是,仅限于对喀尔巴阡山各个山口派出了由马扎尔人以及库曼人组成的几支小分队把守并采取了封堵山口等项应急措施,根本没有采取大规模防范蒙古军队入侵的全面备战准备。
在当时,只有阔坦酋长一人对蒙古骑兵军可能要入侵马扎尔人国家的危险及时提出了警告,但别拉国王的左右近侍却认为阔坦酋长这样做是为了“讨好别拉国王的欢心”并且极力想爬到“别拉国王左膀右臂”位置上而使用的一个计谋而已,应不予理睬和采纳。然而,事实证明阔坦酋长是一位具有难得的远见卓识、意识超前的一个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