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止喜望着远处的翻江倒海,收敛了往日笑容,如临大敌般叹道:“不愧是慕容家的仙子。小姐,我们这些地界的与天仙的差距真就如此夸张?”
梦行云面露嫉妒之色,却称赞道:“他们的资质本就极高,寻常天仙修炼就可让人间修士望尘莫及,更何况上官、公孙、慕容这些天界翘楚。万年的积淀啊,他们恐怕早就对修炼技法烂熟于心。”
进入凉州后始终跟在梦行云身边寸步不离的伪戒怒出声道:“我看那与慕容作对的家伙实力也不俗。要不,让我去帮他一下,合力杀了慕容家的娘们,再将她的血献与小姐!”
梦行云单手横在伪戒怒身前,告诫道:“别去,他们现在战得正欢,你去了怕是连骨头都留不下,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白鹭河上,二位天仙双双引下天雷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河面又被气机牵引得波涛汹涌。这种场面,分明在极东沧海上方可一见。而他们能以孑身之力变河为海,让那些可能一生都没机会走出内陆的民众们望洋兴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那些修士的注意没有被奇观所吸引,而是着眼于天仙的真正方位。天雷与波涛大抵是迷惑对手的幌子,真正的杀招只在一瞬之间。也许稍不留神,河面就会立马归于平静,那也就意味着错过了决出生死的一瞬。
可人毕竟是人,用肉眼哪里赶得上天仙的速度。大浪里,每一道白光闪过都意味着一次交锋,滚滚天雷劈在他们身上也只是收效甚微。于他们而言,这些都是消磨对方意志的招数,并不求一击必杀。但谁先松懈了,则会满盘皆输。
厮杀中,慕容清雪觉得奇怪。白狐的一招一式不像同僚们猜测的那般变化多端,层出不穷,反而是相当讲究。起初还以为是受了哪位天界宗师的指点,但她越打越奇怪,对方的出招方式几乎跟自己一个路数。
天界三大家功法招式绝不外传,从小就被家中长辈一招招喂大的慕容清雪见此火冒三丈,自己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难不成这家伙现学现卖?耻辱!奇耻大辱!
那好,看看你到底能学几招!
慕容清雪以手中白虹剑为基准,复刻出无数带有剑气的剑刃,每一柄都携有开山之势,除魔之能。
万剑弥天,万剑归宗!
白狐仰望漫天壮景,大笑道:“你果真长进不少!”
随后,他双掌合十,河面立刻风平浪静。然而,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只见白狐摊掌作莲花印,下方河水宛如青莲绽放,没过白狐朝天生长而去,与漫天剑雨短兵相接。此招名为,气海开天!
一招挡一招,青莲与剑雨相接后竟是双双消散。
“精彩,精彩。” 远处的梦行云拍手称赞,目露贪婪之色。“他们已然杀得忘我了,伪戒怒,你可以上了。”
得知可以加入战局的伪戒怒没有欣喜,反而下蹲,沉声道:“恭候小姐差遣。”
梦行云笑得更加可怖,身边有猩红杀气环绕。她的手放在伪戒怒天灵,用古语吟唱着:“天地万物,皆为吾兵。”
片刻后,被杀气吞噬的伪戒怒化为一根锋利的红色羽毛,躁动不已。梦行云又朝它轻轻吹一口气,在说了一声“去”后,那羽毛就直扑慕容清雪而去。
城中有妖物朝慕容清雪飞来,而且是白狐先一步察觉到了这一变数。但他却没有闭口不言,反而露出了慌张神色:“五小姐当心!”
慕容清雪先是闪过一丝惊愕,然后以本能使出一招背剑式格挡来物。但这一来物的气势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白虹剑被一击而碎,她也坠入河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白狐恍惚之际,水中闪出一道白色身影砍向他的脖颈。那道白色身影并不是慕容清雪,而是化为流水在河中蛰伏已久的李无痕。
但即使是趁其不备偷袭,李无痕也只能将手中刀刃砍入三分。未能一击毙命,这一行径反倒让白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白狐反手就是一掌,李无痕体内气海随之炸裂,流血不止,坠入河中随波而去。
明明已经得胜,白狐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因痛苦双手抱头,那张秀美的面孔时而悲悯时而狰狞。他就像是一个不肯接受自己犯下大错的孩童,在河面上歇斯底里,嚎啕大哭。过了一会,兴许是想到了城中还有未知凶物,他仓皇而逃。
……
“小姐,都折了一个怒了,怎么不继续杀了那个疯子?” 难止喜心有不满,也许是没看到更能激发他兴致的大场面。
梦行云冷哼一声,眼神阴翳,“是我失算了。那个姓慕容的没死,要是这俩天仙联手反过来对付我,再加上城中那些玉丹,打起来谁都不会好受。”
勿忘忧压在栏杆上使劲伸脖子,担心道:“完了完了,李兄弟身受重伤,流水又如此湍急,怕是凶多吉少啊。”
梦行云打了他一下,“呆子!只是相处几日真把他当自己人了?他只不过是一尊佛,有用的时候再搬出来。泥菩萨硬要过河,我们能怎么办?你有功夫在这儿唉声叹气,还不快去把姚文泰找回来。”
勿忘忧顶不住自家小姐连珠炮似的训诫,化作一根黑羽飘下城楼,飞向城中。
在樊溪城的一座佛塔上,同样目睹了全过程的苍鸮得意一笑。虽然还未找到玉丹下落,但地头蛇多如牛毛的樊溪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再厚实的墙也得漏风。
要是发动几个对京官仕途有点念想的官员上些密折,就算冯观山在凉州根深蒂固,就算南凉帮派横行,这些浊气也会在将来十年内一扫而空。
“大功一件呐。” 苍鸮眯眼思索着其中的利害。首先一直想对凉州有所动作的皇上肯定会对他青眼有加。冯观山属于前首辅黄涛遗党一派,如今徐党势大,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顶多上书诉苦几句,再让翰林院国子监骂上几句。
既然能讨好皇上,又能讨好新首辅,简直是天赐的香饽饽,干嘛不吃呢?
“大人,人已带到。”
苍鸮身后来了几个止武门密探,他们说是在城内有惊人发现,需要在一隐蔽之处才可禀报。因此,这才挑了一座平常日子少有人登的佛塔。
苍鸮打趣道:“刚才河水滔天,怎么没把你们淹了?”
其中一位手下说:“多亏了主子爷福大命大,小的们沾了福气,这才活了下来。”
苍鸮有点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明白了手下话里的意思。
只见另外两人小心翼翼地把一个蒙面男子带了上来,揭开面纱后,就连刚见识过天仙交战的苍鸮也是大为震撼。
“六殿下,你…您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