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伯颜又道“这倭国武士,可不比弱宋禁军,虽然不懂兵法战阵,武器装备也不精良,但个个悍不畏死,骁勇斗狠,有些部伍常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这样打下去,即便我军仗仗皆胜,怕最后也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折损”。
张宏范低头想了想,回道“王爷勿虑,这倭国藩国林立,传檄而定确实不大可能,但也并非铁板一块”。
“哦,说下去”伯颜颇有兴趣道,“卑职来之前,曾仔细研究过这倭国的情势,目前这倭国,是所谓‘公武两重政权’,天皇和幕府,一在京都,一在镰仓,双方互不统辖,虽然镰仓的将军和执权,名义上是由天皇委派的,但是,其实从未听命京都,甚至屡屡对京都形成威胁”;
“双方互相也奈何不了对方,几次冲突,各有胜负,天皇所派的亲王将军都被镰仓废除,镰仓干脆连天皇的敕令都不听从了,现在早已没了将军,只有镰仓自己推举的执权作为幕府的首脑”;
“九年前征倭失利后,天皇和幕府的北条对形势的判断和对策也多有不同,而天皇一直倾向议和,要是我军能对幕府军造成重大打击,跟天皇一面议和,一面威慑,我们想得到的自然会得到,尤其是陛下提醒的石见的银矿”。
伯颜频频点头,接道“话是如此,但是要想给幕府军重大打击,肯定是要费些时日的,不打到关东,飓风一起,海运断绝,我军粮草难以为继,幕府却可以从容不迫,到时,幕府兵精粮足,我军疲惫缺粮,形势危矣”。
“不然”张宏范缓缓道“王爷,我军囤积的粮草,目前足以支持大军到明年,明年如果安南臣服,南方各省的粮赋就可以用来支援征东,那时飓风已无,我军增援又到,何愁幕府不平”。
“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洪元帅和金将军他们支持到明年,可是赤坂一战,洪元帅的丽军目前只剩下半数,都在金将军那里,沿和歌山布防,如果幕府大军来攻,如之奈何”伯颜忧心忡忡道。
“呵呵,王爷多虑了,刚才卑职讲到天皇和幕府的矛盾时,只说到双方对与天朝对抗意见不一,但是他们自己可不是只有这点政策分歧啊”,顿了下,张宏范又说道“天皇目前在京都集结大军,效忠天皇的各藩也在纷纷派兵,但都不是冲我们而来的”。
伯颜恍然大悟道“对对,幕府只能派兵对峙,这样一来,南下的幕府军就有限,洪元帅、金将军依山而守,应该可以顶住”。
“何止洪元帅、金将军,忽都的兵马也可以过去支援”张宏范道。
“忽都过去了,那这北九州...”伯颜问道,“王爷,忽都的3万多大军可以全部带走,有刘元帅、史将军所部和卑职在,足以守住北九州”张宏范道。
“仲畴我是相信的”伯颜笑了笑,又道“可是仲畴兵力是不是少了点”,“呵呵,王爷多虑了,仲畴后续的3万大军,留1万人守对马壹岐和平户,2万人前来与卑职汇合,卑职便有3万人马,那时,刘元帅、史将军所部也可以尽数北上,助王爷一战定乾坤”。
伯颜大笑道“好好,不愧是圣人学徒、兵家泰斗,有仲畴在,东征必成,此乃吾皇福德,大元之幸啊,仲畴别说封个蔡国公了,他日承继老汝阳王之业,封王也只在指日之间,哈哈”。
张宏范连忙起身道“多谢王爷厚爱,仲畴感激莫名,这封王之事,其实并非仲畴之志,封不封王,仲畴并不看重”,“哦,愿闻仲畴之志”伯颜点头问道。
“仲畴一愿天下太平,百姓不再流离于战火,哭嚎于兵赋;二愿尽快平定倭奴,解我天朝东北心腹大患;三愿‘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张宏范回道。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是南朝辛稼轩辛幼安的词”伯颜问道,张宏范点了点头。
伯颜叹道“南朝风土人物,真是英雄辈出,可惜帝暗臣昏,致使‘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真是让人叹息,我虽为蒙人,却深慕南朝文化,今日仲畴,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赢得身前身后名’,如此胸怀,令人感佩,正与吾同,请受伯颜一拜”说罢站起身深深一揖。
张宏范赶紧扶住“王爷使不得使不得,仲畴罪过大了”,“哈哈,仲畴何罪之有,来来来,坐下说,我们看何时让忽都先过去,协防和歌山,再商议一下带刘元帅和史将军前往本州,与幕府军决战因幡、美作、备前的事”伯颜笑着拍了拍张宏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