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声音啊。”巫清华没听见什么脚步声,不过也学着其他人那样压低音量。而其他几人则面面相觑,搞不懂为什么巫清华非要说上面没有声音。
“你听不到?”
“听不到。”
“我是在做梦吗?”小刘不自信地问。
程昱选择不去理会行为奇怪的巫清华,他为听得到声音的几人做出了决定:“保持警戒,上去看看。”然后瞪了一眼想要反驳的小刘,继续道:“要搞清楚,万一真的是幸存者呢。即便不是幸存者,而是某种动物,咱们赶紧关门逃跑就好。”
道格立刻点头表示同意,小刘和平平则相互看着,沉默片刻后终于也是选择服从命令。
出发前,程昱拿了根火把,剩下的人一只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则拿着从厨房里找到的菜刀用来防身。
道格走在最后,临出门前回身跟巫清华说:“我们上去看看,清华你自己小心。”
巫清华还在翻来覆去地摆弄手里的棱镜,微微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去吧,门不用关。”
程昱走在最前面,带队率先来到七楼。他在倚着楼梯口的墙壁,警惕地快速打量七楼楼道。确定没有危险后,伸手招呼站在身后的其他人。
七楼楼道的情况与六楼大致相同,许多房门都敞开着,只有个别处于紧闭状态,地面上凌乱地堆放着各种东西,几乎占据整间楼道。他们缓慢地前行,每穿过一个敞开的房门,看过一间漆黑的房间,步伐都会变得沉重,神情更加紧张。
程昱的眼睛一一扫过房门上的门牌号,最终在一间关闭着的防盗门前停住。他伸手指了指这间,示意他们到了。
“我先敲门,你负责警戒,打起精神。”程昱对小刘说。后者深吸口气,试图摆个防御的架势,当一切准备妥当,才慢慢点头。
敲门声在楼道里回荡,声音与时间狼狈为奸,煎熬着在场的所有人。
房间里无人回应。
程昱稍微加大些力气,再缓缓敲了三下。依旧无人,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我会试着转动门把手。”程昱说。他把手搭在门把上,稍微用力,只听门锁发出“咔嚓”一声,程昱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能打开。
“门没锁。”程昱低语。即便按照常理来讲,这种防盗门一旦关闭,就会自动上锁。
他缓缓推开门,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钻了出来。门越开越大,光亮感却没有随之增加。直到房间门被完全打开,屋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光亮感是窗外的飞雪带来的,因为阳光并不充足,所以屋子略显昏暗。客厅的布置并不考究,看上去之前住在这儿的只是个普通家庭。除了些常出现在家里的东西之外,程昱没看到别的。
这里没有人或其他任何活物,也就不知道脚步声是如何传出的。
“没人?”小刘略微松上口气,“没找错房间吧。”
不光是程昱,其他人也再次确认了下房间号,的确是刚才所在房间的正上方那间。
“没错。”道格说。
程昱静立思考片刻,接着再三把客厅里的一切仔细打量清楚。然后他轻轻迈步走进去,小心翼翼地摸到卧室门前。他在外面张望一小会儿后,大步走了进去。
“空的,什么也没有。”程昱说。
“难道真的没有脚步声?”
“或许不是我们的正上方。”
“左右两侧的屋子都是开着门的,刚才我们经过也没发现里面有什么。”程昱最后将厕所检查完,可以确定每个房间都平平无奇,“这样吧,小刘和平平在这里搜集下我们可能需要的物资,比如矿泉水,或者窗帘木椅之类可以做成火把的东西,然后搬回楼下。我和道格博士去附近看看,如果最后没发现那些脚步声来自于哪里,大家就当做是幻听,忘了它。”
“我同意。”平平率先回答。她是最不想去理会脚步声的人。
当程昱和道格离开后,小刘把椅子搬到窗前,站在上面用力将窗帘撤下。“这好像不是布的,能行吗?”小刘把窗帘递给平平。
“不清楚,我之前也没烧过窗帘。赶紧收集完赶紧走吧,我总感觉这里很冷。”
“哪里不冷?”
“你不懂,这是种阴冷,会让人有种很心慌的感觉。”
“好吧,我马上,你再等我会儿。对了,厨房你看过了吗?”
“能拿的都拿了,就等你了。”平平催促道。
“好啦,我下来了。”小刘跳下椅子,可能是脚被冻得有些僵硬,一下子竟没站稳,踉跄的贴在了墙上。
“小心。”
平平想去扶他,却见小刘伸手阻拦,并示意自己不要出声。
小刘表情古怪,他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似乎想努力听清什么。他也确实听到动静,不过这些响动令他难以理解。像什么呢?小刘想着。半晌后,他的瞳孔突然收缩,看来他想到从墙里传出来的细微响动究竟是什么了。
“打鼾声。”小刘轻轻说了句。
“什么?”平平并非没有听清。她很害怕,她觉得小刘行为古怪,觉得周围无比阴森。
小刘示意平平也把耳朵贴在墙上。他向平平解释:“墙里有打鼾声传出来。”
“有人在墙里打鼾,你在说什么?”虽然不情愿,但是平平依旧照小刘的意思去做。
“不是有人在打鼾,是这座墙在打鼾。”
小刘的脸上闪过扑朔迷离的光,他在恍惚间感觉墙壁变得柔软,富有弹性,原本光滑的表面也逐渐变得黏稠。他看着自己的手陷进墙内,又随着墙壁一起一伏,被轻轻弹了出来。没错,这座墙壁肯定是活了过来,它在呼吸,并且睡得很熟,鼾声非常清晰。
“没声音,什么都没有。”平平没听到任何声音,她赶紧把耳朵挪开冰凉坚硬的墙壁,又惊恐地发现一抹诡异的表情慢慢从小刘脸上浮现。
那是种痴傻、沉醉相互杂糅的表情。
“小刘,你怎么了?”平平慌张地询问。在她脸上,阴影占据大片面积,遮住惨白的表情。
“有声音的,呼吸声,打鼾声,熟睡的感觉,是个美梦。”小刘痴痴地念着,“咱们都小声点儿,别吵到她。”
“求你了,别吓我,你很奇怪,我害怕。”平平的声音夹带哭腔,她逼迫被恐慌胁迫的自己慢慢向后退,试图悄悄地远离墙壁和小刘。
小刘没去理会平平,他仍听得入迷。除去鼾声,他还听到心跳的声音,器官运作的声音,以及血液流动的声音。这全部都是生命的声音,尽数孕育在一个柔软的身体里。不知不觉,小刘由陶醉变为沉醉,他已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眼前能看到的,也只有纹路密布的柔嫩肌肤。
“我去找程组长,你待在这儿,哪也别去!”平平终于退到门口,带着颤栗闪身跳进门外的黑暗。
而小刘则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温柔回道:“我哪里也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