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和俊超家就隔着一条乡间小路，她家在路南，俊超家在路北，从小记事起，两家从不跨越这条路，也从无来往。

心里一慌，她竟把这茬忘了。

“妈，什么世仇？都多少年过去了，并且大伯大娘俊超哥他们都是好人，这也和他们没关系，也该化解了。”

“除夕，你给我好好听清了，有你太奶奶活一天，你一天都不能去他家，哪天我死了，你也不能去，他家和我们年家世世代代势不两立。”没等母亲开口，太奶奶用拐杖敲打着地面，严肃道。

刚有点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她不能让母亲看到她这样，更不能惹太奶奶生气。

“好好好，我记住了，我不去，天黑了，我去看看奶奶回来了没有？”

“去吧去吧，村里也是，不接个路灯，一到晚上外面漆黑一片，是该去接接你奶奶了。”

除夕拿了个手电筒，慌乱的从家里出来。

夜晚的村庄，分外的安静，走在路边，能闻到熟悉的路边青草的味道，伴着泥土的味道，似药，涂抹在心里，感觉好受一点。院外池塘里的青蛙，冲着她呱呱叫着，迎接着小主人的回来，深深的吸一口气，除夕奔向夜色。

东西一条小路走到头，横在眼前的是那一条熟悉的南北小路，路对面，是俊超哥家。

俊超哥家是村里少有的几户李姓人家，据村里年长的老人说，李姓人家是年姓人家的表亲，当年是投奔表亲落户过来的。

站在路边，除夕久久不愿离去。

俊超带回来个孩子，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惊呆了她。

孩子，他怎么会抱个孩子回来？还说是李家的孙子？难道……

她不敢往下想！

往日的夏日晚上，村里的叔伯婶娘都会端着饭碗坐在院子外边吃饭、边聊天乘凉。

李大伯家也不例外，总是习惯性的坐在院外边吃饭边乘凉。

一丝风吹在身上，有了些许凉意，她就这么怔怔的站在路边，盼着大伯大娘今晚能在院外乘凉吃饭，带着孩子在院外乘凉吃饭。

失望总是大于内心的期望。

腿站的麻木了，对面的院外依然空空如也。

迈着有点酸麻的步伐，除夕顺着小路自西向东往村里面走去，奶奶该回来了，依奶奶的个性，忙的再晚，她都不会留在人家吃晚饭的。

年家奶奶带着夜色匆匆往回赶，看着小容家喜气洋洋的为闺女准备嫁妆，年家奶奶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孙女除夕的样子，小容和除夕是同一年生的孩子，人家的闺女要嫁人了，可自己的孙女哪？

大学毕业一年了，除了除夕那晚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只说在外面工作忙，之后再无音讯。

要是孙女在家多好，也该找婆家了、也该嫁人了。

一声奶奶，打破了夜的宁静。

站在身边的，竟然是脑子里心心念的孙女除夕！

“你个傻丫头，啊？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家里有个天天想你的奶奶？”抱着孙女，老人惊喜中带着抱怨，泪水顺着满是沧桑皱纹的脸滴湿了除夕的T恤。

“奶奶，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大学毕业了，你孙女我总得在外面挣钱孝敬你老人家不是？”

“孝敬？想孝敬奶奶，就天天在奶奶身边，天天让我看到你，我才安心，这才是真的孝敬奶奶了。”

“好了好了，哭啥？不哭了，我，您孙女，尽量保证让您老人家天天看到我，这您满意了吧，走，奶奶，咱回家。”她用手轻轻拂去老人脸上的泪水，内心盛满了内疚。

自己真的不该杳无音讯失踪一年，让身边最亲的亲人为她担忧。

可不这样，她又能怎么办？

她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让她们再为她担心。

“嗯嗯回家，咱们回家。”

孙女终于回来了，真好！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