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鸡鸣时,三叉口镇便开始热闹了起来。依旧兴奋而且警惕不能安睡的张枫也早早爬了起来。
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车轮轱辘声,张枫吱吖一声推开了木门。晨雾昏暗,闻着花的幽香,张枫踩着地上的浅露,轻轻踱步在小院幽径上,独享着这别有一番的风味。
这时,前院传来练武的阵阵喝喊声,张枫隔着楼道看到四五个人在整齐划一地打拳。不由的,他眼前浮现起自己在晨雾里跟爹爹一起练拳的情景:爹爹的身形挺拔,腰腿沉稳,演练融汇多家之长的张氏拳法行云流水,却又势大力沉,一拳一脚间往往风呼尘起,雾卷石飞。而张枫仅能随着那招式一摇一摆地模仿,尽是些花拳秀腿罢了。
想着想着,张枫情不自禁地演练了起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以他练气六层的修为来演练这凡间的武功,那是一个容易。
沉浸在回忆里,张枫动作轻柔地展开手脚,不惊动一花一草,流连于小径之上。不自觉地,张枫运起了真气,拳脚呼呼有声,动作逐渐加快。拳到处,疾风摧娇花,脚起时,烈风碎老枝,拳脚起伏间,只见花残叶落,枝飞泥翻,不时有花瓣飞出钉在门墙面上,实在是声势惊人。
不时发出的“笃笃”声惊动了前院练武的柳盛豪等人。他们齐奔了过来,吃惊地看着这满院的花草成为一片烂泥地。
“住手!”家清心痛地高声尖叫,一头撞进张枫带起的劲风里。
不过,他还没有接近张枫,便在噗噗连响中,衣衫破碎带血,嘴角溢血飞了回去,砰地跌落在地。
柳盛豪眼睛大张,连喝:“家福,快扶你弟弟去上药!其他人不得靠近!”看着家福扶起家清绕路而走,他又对柳传志道,“志儿,叫你爷爷来!”
不一会儿,柳老头被柳传志请了出来。
柳老头从信义堂后出来,便立在门前,痴痴地看着张枫演武,枯手不受控制地抖动。
柳传志正在询问柳老头怎么回事,却被从侧赶来的柳盛豪制止。
这时,张枫拳势转为缓慢,但带起的劲气更大,地上的花屑和烂枝都被卷了起来。此时不再有碎末往外飞射。
而呆看的柳老头这时居然也缓缓施展起武艺来,带起的劲气轻柔地推开了柳盛豪父子,并隐隐向张枫所舞的花叶团逼近。
外面的街道更加热闹了,吆喝声此起彼伏,而柳家镖局大院内的柳盛豪等人却大气不敢气。
不一会儿,张枫所控的花叶团飞出一团砸向柳老头,势如飞石。想起刚才入木三分的枝叶,柳盛豪父子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正要惊呼,却见柳老头身子一个回转,御掉了其上的劲力,反让枝叶回旋于周身,原来是柳老头分了张枫的一丝气劲出来。
柳老头微微一笑,继续分割张枫的气劲。
可此时,张枫的动作更慢了,而旋起的枝叶却更趋紧急。柳老头想再分一团气劲就越难了。
算算时候,这时该出太阳了。柳传志有些纳闷地看了下天空,又看了看小院正练武糟蹋花卉的两人,心惊胆颤,却又无聊透顶。而旁边的柳盛豪则是瞪大眼睛,时而皱眉,时而展颜,如痴如醉。
忽然,动作缓慢圆转,如演太极的张枫双手回旋,环抱太极,所有飞舞的残枝烂叶顿时停滞,一股磅礴的气势沉沉压在小院上,让演武的柳老头停了下来,参悟的柳盛豪警醒戒备,烦闷的柳传志屏住呼吸!
入境演武的张枫感受到了云层后那灿烂的娇阳,竟如醍醐灌顶般,一下子通彻明悟,心胸一片舒畅。嘴角微弯,他含胸猛吸,身周的气劲倒灌盈胸,两手翻掌往外一震,仿佛整个天地起码整个小院都抖了抖,接着那残花败叶便如飞絮般飘落,化作了五颜六色的春泥。
柳老头在张枫发力之前,脸色大变地窜到柳盛豪父子身前,狠命地劈了两个金光闪闪的手刀,便力竭颓坐在地。那脱飞而出的罡劲撞进张枫的气劲里,迅速消融。
还好,张枫的劲气团没有外张,不然这柳家三口就要伤残了。
这时,一束金灿灿的阳光破开云雾,直照在张枫身上,让张枫觉得一阵暖洋洋的,身心充盈,无比舒服。
缓缓张开了双眼,入眼的却是一片泼满染料的泥地,张枫大惊,左右扫视,看到钉满花叶的楼廊和信义堂,还有信义堂门前的柳家三口,脸色大变。
“对不起,柳爷爷!”张枫纵身轻跃,嗖地窜到刚站起来的柳老头身前,躬身抱拳,“不小心弄坏了花园!我……我赔!”
柳老头伸出枯手暖暖地包在张枫的拳背上,轻轻压下,笑道:“不用,让人再种,打理一下便好了。”他稍顿,上下打量着神完气足的张枫,“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似乎又有精进了。”
张枫感受着柳老头爷爷般的慈祥,不禁摸着后脑勺的乱发憨笑:“还是练气六层,只是融汇了家传武功,圆润了些。”
“那令尊肯定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柳老头注视着张枫,忽又皱眉,“可这方圆三千里内都没有听说哪个大英雄姓张啊!”
张枫脸色微变,接着涨红:“其实……其实……”
柳老头哈哈一笑:“走,吃早饭去,肚子该饿了。”说着,他拉着张枫的手就朝信义堂里面走。
此时,信义堂后传来咕噜声,接着从后门侧跑出一个壮实小伙,原来是成虎。
他慌张跑到张枫身侧,瑟缩着低声问:“张枫,这里是哪里?”
张枫笑着介绍了柳老头一家,还把劫矿前后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让他听得一惊一乍。
阳光铺洒在大地上,欣欣向荣的一天又开始了。吃完早饭的众人刚论序坐在信义堂,奉上热茶,准备闲聊,家福便匆匆跑了进来,在柳盛豪耳侧低语:“吴家来收租了……”
柳盛豪浓眉倒竖,接着又缓了下去。他长身而起,对柳老头道:“爹,吴家来了。”顿住,他使了个眼色。